第27章 拍卖师的阴谋

宋观的鞋跟碾过夜市青石板时，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来。

藏珍阁的铜铃还在响，每一声都像锤子敲在他发胀的太阳穴上——方才用阴阳目对抗那只鬼手，此刻眼底还泛着血丝，看什么都蒙着层淡红。

"宋观。"李丽萍的手轻轻扯他衣角，"门没锁。"她指尖发冷，是方才护着小女孩时被阴气侵了身子。

宋观顺着她目光看过去，藏珍阁朱漆木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昏黄的光，在地上拖出条蛇形的影子。

陈老摸出裤兜里的放大镜别在眼上，指节叩了叩门板："老李头说过，正经古董行讲究'夜不敞门'，这柜上连门闩都没插......"话音未落，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霉味混着檀香味涌出来。

宋观当先跨进去，鞋底蹭到什么东西——是半枚铜钱，滚到墙角时发出"叮"的脆响。

正厅中央摆着张酸枝木案几，案上整整齐齐放着七枚银铤，和夜市老张柜里那枚一模一样。

他刚要凑近，阴阳目突然灼烧起来，眼前的银铤表面浮起层层叠叠的灰雾，像有人用湿布擦过蒙尘的镜子，隐约映出宋朝夜市的影子：穿短褐的小贩举着酒旗，戴幞头的书生攥着银铤拍在案上，街角的阴影里，有个矮个男人正往银铤上抹什么黑糊糊的东西。

"是'鬼市'。"宋观脱口而出，手指按在银铤上。

凉意透过皮肤首钻骨髓，他想起手札里记载的案子——北宋元祐年间，开封府鬼市突然流出一批刻着"宣平坊"铭文的银铤，凡用此银铤交易的人，三日内必暴毙，死状都是七窍渗黑血。

当时的仵作在银铤里验出了尸油，说是有人用死囚的尸油浸银，引鬼市阴魂附在银铤上，替凶手索命。

"这些银铤......"陈老的放大镜掉在案几上，"每枚底部都有'宣平坊'刻痕！"他颤抖的手指划过银铤边缘，"老李头三天前收的那枚，应该也是从这儿出去的。"

这时，李丽萍突然说道：“之前听夜市老张说过，李强身边有个年轻助理，做事很干练，但感觉有些神秘。也不知道这事儿和他有没有关系。”

"各位好啊。"

声音从二楼传来。

宋观猛地抬头，看见小林扶着楼梯扶手往下走。

这年轻人往日总穿熨得笔挺的西装，此刻领口歪着，领带松松垮垮挂在脖子上，眼眶青黑得像被人打了一拳。

他手里攥着个牛皮纸袋，纸角渗出暗红的液体，不知是血还是酒。

"林助理？"李丽萍后退半步，撞在博古架上，"你怎么在这儿？"

小林走到案几前，手指抚过银铤，脸上露出痛苦又挣扎的神情，犹豫片刻后突然笑了："赵小姐该问，李总怎么会让我在这儿。"他从纸袋里掏出一沓照片甩在桌上，最上面那张是夜市监控截图——矮个鬼魂拽着小女孩往巷子里拖时，李强就站在巷口的阴影里，手里举着个青铜铃铛。"他让我盯着银铤出货，说'鬼市的债，现世的人来还'。

昨天半夜，我亲眼看到他往银铤里做那些可怕的事，那些死去的阴魂太可怜了，我实在良心不安。"小林喉结动了动，低头盯着自己发抖的手。

宋观捡起照片，照片里李强的脸被阴影遮住大半，只有嘴角上扬的弧度格外清晰。"他要引鬼市的阴魂附在银铤上，买银铤的人会被阴魂索命，而他......"他看向小林，"能从这些人命里捞什么？"

"拍卖。"小林突然抓住宋观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今晚十点，他要在郊外仓库办私人拍卖会，拍的就是这些银铤。

买家都是信风水的富商，他们觉得这是'招偏财的鬼货'，李总哄骗他们说买了银铤能获得巨额财富，他从中收取高额佣金。

而且他背后还有一些迷信势力支持，每死一个买家，那些势力就会给他一笔钱。

他说每死一个买家，鬼市的阴魂就多吞一份怨气，等十二枚银铤全卖出去......"

"十二枚？"陈老猛地抬头，"手札里的鬼市案，正好死了十二个人。"

宋观的太阳穴跳得更厉害了。

他想起方才小女孩作业本上的"爸爸明天来接我"，想起老张说的"戴黑檀木珠的先生"——那应该是李强扮的。"必须阻止这场拍卖。"他松开小林的手，"老刘呢？

夜市管理员老刘，他有没有办法带我们去仓库？"

"老刘在后门等。"小林指了指后窗，"他说仓库是以前的冷冻厂，有排通风管道能爬进去。"他从口袋里摸出把钥匙，"这是仓库侧门的钥匙，李总让我今晚八点送过去，现在......"他把钥匙拍在宋观手心，"现在该你们送他进去了。"

后巷的风卷着烤肠味灌进来。

宋观把钥匙揣进兜里，转身对李丽萍说："你和陈老留在这儿，看着这些银铤，别让阴魂跑了。

这些阴魂一旦逃脱，会危害更多人，陈老的朱砂粉能起到关键作用，只有你们留在这儿才能稳住局面。

阴阳目只能我用，你跟着我反而会因为要保护你而分心。"李丽萍刚要反驳，他又补了句。

陈老拍了拍李丽萍的肩："小观说得对，我这儿有朱砂粉，一会儿把银铤全裹上。"他从包里摸出个红布包，手腕上的老玉镯碰在案几上，"快去吧，别让那姓李的得逞。"

老刘的三轮车停在后巷尽头。

这老头平时总叼着烟卷笑，此刻却板着脸，裤脚沾着泥："仓库在东郊老码头，从夜市后边的排水沟钻进去，能绕到卸货区。"他指了指墙根的铁栅栏，"栅栏年久失修，能挤过去。"

宋观猫腰钻进栅栏时，裤腿刮破了道口子。

排水沟里的霉味比藏珍阁还重，他摸着黑往前挪，李丽萍的声音从后面飘过来："小心头顶的电线！"宋观一边小心地避开电线，一边说道："大家都小心点，这次一定要阻止李强的阴谋。"等钻出排水沟，月光正好照在仓库铁皮门上——门牌号"309"，和小林说的分毫不差。

宋观趴在门缝前，透过门缝观察着里面的情况，只见里面灯光亮堂，一群富商模样的人围在展柜前，李强站在聚光灯下，手里举着枚银铤，正滔滔不绝地介绍着。

宋观深吸一口气，心想：一定要阻止这场邪恶的拍卖。

然后他推了推门，没锁。

门开的瞬间，所有人都转头看过来。

李强站在聚光灯下，手里举着枚银铤，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收。

他身后的展柜里，十二枚银铤整整齐齐排着，每一枚边缘都凝着灰雾——那是被锁住的阴魂。

"宋先生？"李强的声音发颤，但眼里闪过一丝狠厉，"您怎么来了？"

宋观往前走了两步，阴阳目下，银铤上的灰雾突然翻涌起来，像被什么东西扯着往观众席钻。

他看见第一排穿金链子的胖子后颈浮起张青灰色的脸，是夜市里那个矮个鬼魂。"李老板的银铤，招的不是偏财。"他指了指胖子后颈，"是鬼市的索命债。"

胖子摸了摸后颈，脸色煞白："你......你说什么？"

李强的笑僵在脸上。

他看了眼墙角的保镖，又看向宋观："宋先生开这种玩笑，不怕......"

"不怕什么？"宋观打断他，"不怕你养的鬼？

还是不怕你这些保镖？"他踢了踢脚边的展柜，"北宋元祐年间，有人用死囚尸油浸银铤，害死十二个人。

现在你学这招，是觉得现代法律管不了鬼市的债？"

仓库里的温度骤降。

胖子突然惨叫一声，捂着脖子倒在地上，后颈浮现出五道青紫色的指痕——和小女孩被抓时的痕迹一模一样。

观众席骚动起来，有人往门口跑，有人举着手机拍照。

李强的脸彻底沉了下来。

他朝墙角的保镖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个光头男立刻上前两步，挡住宋观的退路。

光头男手腕上戴着串黑檀木珠，和老张说的"戴黑檀木珠的先生"分毫不差。

宋观摸出兜里的朱砂笔，笔杆在掌心沁出薄汗。

他听见李丽萍在门外喊他的名字，听见陈老的咳嗽声从远处传来，也听见胖子的惨叫声越来越弱——那是阴魂要索命了。

李强整理了下袖扣，笑容里带着股狠劲："宋先生既然这么懂，不如留下来......"他顿了顿，"帮我把剩下的银铤卖完？"

光头男的拳头己经攥紧了。

宋观盯着李强身后的银铤，灰雾正疯狂翻涌，像无数只看不见的手要破笼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