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兵分两路

雁门关的雪在黎明前停了，月光像一把银筛子，将清冷的光辉洒在覆着冰甲的城墙上。凌振蹲在雉堞后，哈出的白气在神火雷的陶面上凝成细霜，他用冻僵的手指叩了叩雷体，蜂群纹的凹痕里还嵌着前日爆炸留下的硫磺粉。箭楼阴影中，燕青的细作们正在系紧牛皮绑腿，竹筒里的蜂群纹在月光下泛着暗红，那是用百姓的血染红的联络信号。

"凌统领，探马回报，金军主力正朝白羊口移动，广武涧方向只有五万骑。"燕青的声音混着北风传来，腰间的弩箭在甲胄上撞出细碎声响。凌振的手指顿在引信绳结上，忽然抬头望向东方渐白的天际，白羊口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你瞧着吧，广武涧的神火雷够金狗喝一壶的。"他拍了拍鼓囊囊的火药袋，牛皮上的蜂群烙印在月光下格外清晰，"当年在郓城大牢，我隔着铁窗看星星，就想着有朝一日要用这神火照亮贼寇的狗头。"

中军帐内，牛油灯芯爆起火星，吴用的羽扇在羊皮地图上划过两道朱砂线。地图边缘还沾着前日战斗的血渍，羽尖点在"白羊口-太原"的羊肠小道上，那里用炭灰标着密密麻麻的陷阱记号："金军分兵两路，广武涧是虚，白羊口才是实。"他忽然咳嗽两声，用袖口掩住发红的眼角——那是昨日调试火药时被硫磺熏的，"太原若失，整个河东便如敞开门户。"

林冲的钩镰枪斜靠在绘着蜂群纹的帅旗旁，枪头的锯齿间卡着半片金人的甲片，暗红的血渍己凝结成痂。他伸手按住地图上的广武涧，掌心盖住那里的陷阱标记："某带八千弟兄，其中三千是雁门青壮。"他忽然望向帐外，百姓们正顶着寒风搬运滚木，"他们的父兄昨日刚埋了神火雷，今日便要跟某守城，金狗若想过去，除非从我们尸堆上踏过去。"

"俺的戒刀早痒了！"武松的戒刀重重剁在胡桃木案几上，刀刃没入三分，惊飞了灯芯上的蛾子，"昨日在白羊口，金狗的铁浮屠刚露头就缩回去，爷爷这刀还没开刃呢！"他摸着刀柄上的蜂群纹刺青，那是百姓用狼毫蘸着朱砂为他纹的，"这次定要让金狗知道，景阳冈的武松，专杀畜生！"

李逵的板斧磕在炭火盆上，溅起的火星落在他腿上的新伤处，他却浑然不觉："哥哥，俺带三千骑兵绕到金狗屁股后头，见粮车就烧，见帐篷就砍！"他忽然想起昨日百姓塞给他的青稞饼，饼底还刻着"杀金"二字，"管他什么铁浮屠，俺铁牛的板斧专砍狗腿！"

宋江的尚方宝剑在案几上投下冷光，剑鞘上的蜂群纹与帐外的军旗遥相呼应。他看着弟兄们甲胄下露出的绷带，看着地图上百姓用指甲刻的粮道标记，忽然拔剑出鞘，剑光映着帐外初升的朝阳："分兵三路：林教头率钩镰枪队守广武涧，兼领百姓组成的弩箭团；武二弟带戒刀队镇白羊口，凌振分一半火器队支援；铁牛率骑兵游击敌后，务必要断了金狗的粮草。"他忽然提高声音，"记住，咱们的刀为谁而挥——是身后的爹娘妻儿，是田里的青稞麦苗！"

寅时三刻，武松的戒刀队抵达白羊口时，东方刚泛起鱼肚白。峡谷两侧的峭壁如刀削斧劈，积雪在岩缝间摇摇欲坠。他踩着冻硬的马粪跃上巨石，戒刀在手中划出半圆，刀刃映着金军先头部队的旌旗——狼头旗在风中翻卷，与高俅袖口的暗纹一模一样。"弟兄们，"他忽然扯开衣襟，露出胸前的蜂群纹刺青，"当年在阳谷县，我为百姓杀西门庆；今日在白羊口，咱们为天下百姓杀金狗！"

凌振的火器队赶到时，肩上的硫磺袋压得肩胛骨生疼。他望着两侧峭壁，忽然蹲下身抓起一把雪，雪粒在掌心融化，露出底下埋着的引信："武都头，等金狗进入峡谷中段，就点燃第一根引信。"他指向崖顶的枯树，"看见那些缠着红布的树没？神火雷一响，积雪就会塌下来，管他什么铁浮屠，都得埋在雪里当肥料。"

广武涧方向，徐宁的钩镰枪队趴在雪堆后，身上盖着百姓送来的羊皮。他看着金军旌旗逼近，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是几个鬓角斑白的老汉，推着装满麻沸散的木桶。"林将军，"为首的老汉搓着冻裂的手，"这是俺们用曼陀罗花熬的，涂在箭头上，金狗挨上就软筋。"林冲眼眶一热，抱拳致谢，转头对副将道："传令下去，先射战马，马倒了，金狗的重甲就是累赘。"

东京的天牢里，高俅蜷缩在草席上，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狱卒递来的密信还带着关外的寒气，火漆印上的狼头仿佛在狞笑。他摸着袖口的狼头暗绣，那是二十年前出使金国时，完颜宗望亲手送他的——如今却成了通敌的印记。"告诉完颜，"他忽然冷笑，声音像生锈的刀，"宿元景的粮船装着二十车硫磺，就藏在黄河渡口的芦苇荡里。"

黄河渡口的芦苇荡里，宿元景的船队正在与高俅的追兵周旋。箭矢如飞蝗般掠过船头，他握着剑柄的手在发抖，却死死盯着装硫磺的牛车。"保护火药！"他大喊着，忽然看见前方水闸升起，月光下，蜂群纹的灯笼在芦苇间闪烁——是梁山细作冒死砍断了闸绳。"大人，快走！"细作队长浑身是血，"硫磺车己改道，顺着支流就能到雁门！"

白羊口的战斗在卯时准时爆发。武松的戒刀队且战且退，将金军引入峡谷深处。凌振的神火雷"轰"地炸响，崖顶的积雪如银河倒泻，铁浮屠的战马陷入齐腰深的雪堆，骑士们在重甲中挣扎，像被掀翻的甲虫。"杀！"武松的戒刀劈向一名金兵，却见虎娃的父亲举着砍柴刀冲来，身后跟着百余名村民，他们手中的农具在阳光下闪着光："杀金狗！保家园！"

广武涧内，林冲的弩箭带着麻沸散腾空而起，战马悲鸣着倒地，骑士们刚想起身，钩镰枪己划过马腿。一名金军将领挥舞着狼牙棒冲来，林冲的枪头忽然变向，钩住对方的护颈甲，猛地一拉，面甲落地，露出一张满是胡茬的脸："回去告诉完颜宗望，"他的枪尖抵住对方咽喉，"雁门的每块石头，都是大宋的骨头！"

李逵的骑兵队在敌后狂奔，马蹄踏碎薄冰。他忽然勒住缰绳，望着前方冒起的炊烟——那是金军的粮草营。"奶奶的！"他的板斧劈开辕门，却发现粮车里装的全是高俅的密信，信纸边缘印着狼头纹。"首娘贼！"他正怒骂间，远处传来马蹄声，宿元景的护卫队推着硫磺车赶来："李将军，快把这些送去白羊口，凌统领等着炸金狗呢！"

申时初刻，白羊口的硝烟中，武松看着百姓们扛着缴获的甲胄，虎娃的父亲递来一碗热姜汤："武都头，俺们村的汉子都会耍刀了，明日带我们去端金狗的窝吧！"武松仰头饮尽，姜汤的热气混着血腥气，却比任何美酒都甘甜："好！明日咱们就顺着脚印，端了他们的后营，让金狗知道，大宋的百姓，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是夜，雁门关的篝火旁，凌振正在教虎娃们制作简易火雷，用蜂蜡在陶面上雕着纹章。李逵抱着酒坛挨个敬酒，酒液洒在雪地上，瞬间凝成冰晶。林冲坐在石头上，用磨石打磨钩镰枪，火星溅在百姓送来的军旗上，"替天行道"西个大字在火光中格外醒目。

忽然，探马从东京赶来，带来皇帝的密旨，黄绢上的朱砂印还未干透："高俅死党劫了黄河粮道，着宋江便宜行事，可先斩后奏。"宋江望着关内家家户户的灯火，想起虎娃母亲递来的青稞饼，想起林冲雪地里的誓言，忽然拔剑指向南方："传令下去，明日分兵：一路护送硫磺回关，一路追杀高俅死党。"他的目光扫过弟兄们带伤的身躯，"高俅想断咱们的粮，咱们就断他的根，让天下人都看看，通敌者的下场！"

金军主帅完颜宗望的帅帐内，探马的跪报让帐内气温骤降："大帅，白羊口、广武涧皆败，宋军火器神出鬼没，百姓皆愿为其死战！"完颜盯着桌上的密约，高俅的字迹在烛火下扭曲如蛇。他忽然撕毁密约，扔入火盆："传令全军，暂退朔州。"他望向南方，雁门关的火光在夜空闪烁，像一片永不熄灭的烽烟，"等宋人自相残杀，再取中原不迟。"

而在雁门关的兵器坊，凌振正在调试新制的神火雷，虎娃趴在案头，用炭笔在陶面上画着歪歪扭扭的蜂群。远处，徐宁的钩镰枪队正在训练新加入的百姓，武松教他们如何砍马腿、刺面甲，李逵的笑声混着板斧劈柴的声音传来——只要百姓还在，只要蜂群纹还在，梁山军的神火，就永远不会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