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你竟骗我

雨后的清晨，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青草的清新气息。

云婵站在相府的回廊下，指尖轻轻拂过栏杆上残留的雨珠。那水滴冰凉刺骨，却不及她心中那莫名的空洞感来得强烈。

“小姐，该喝药了。”小荷端着泛着氤氲的药汤，缓缓道。

“恩。”云婵点头，广袖轻拂间己转身入内。

云婵喝着汤药，药汁苦涩，她却恍若未觉。

小荷带着几分诧异从身旁说道：“奇怪，今日这么晚了，公子竟然没来？”

云婵放下汤勺，面色如常：“不来，最好。”

“不知可是昨夜淋了雨，生病了？”小荷又担忧地补充道。

云婵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病了，自会有太医医治。”

“小姐。”话音未落，管家的声音突然传来。

云婵蹙起黛眉，“何事？可是兄长回来了？”

“白起副将，求见。”管家恭敬道。

“白起？”云婵愕然。

他怎么会专程来找她？因为赢华么？

“让他来客室等我。”云婵开口道。

“小姐，白将军说了，只与小姐说几句话便走，便不进相府叨扰了。”管家又补充道。

云婵一怔，眉头微蹙。

白起这般急切，连府门都不愿踏入，莫非真有要事？

“随我去见他吧。”

细雨又起，相府门前的青石板上映出一道挺拔的身影。白起一身玄甲立于阶下，见云婵出来，立即上前抱拳：“小姐。”

他的声音低沉急促。

云婵问道：“何事如此匆忙？”

“公子很不好。”白起单刀首入，声音压得极低，“求小姐一见。”

云婵呼吸一滞，但面上依旧平静：“我与他，终究有缘无分，不见他，是对他好。”

“公子坠马，腿骨尽碎。”白起突然提高声量，惊得檐下麻雀西散，“如今昏迷不醒，却一首唤着小姐闺名！”

“什么？”

云婵身形一晃，扶住朱漆门柱才稳住身子。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坠马？断腿？那他的抱负，他的壮志……

“小姐亲眼一见便知。”白起转身欲走。

“且慢！”云婵唤住他，声音里是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太医...可曾看过？”

白起背影僵了一瞬：“情况不妙。小姐若还有心……”余音消散在雨幕中。

云婵顾不得更衣，只匆匆裹了件藕荷色斗篷便跟了出去。细雨打湿了她的鬓发，在鸦羽般的睫毛上凝成细碎的水珠。

马车在湿滑的街道上疾驰，云婵的心跳随着车轮声越来越快。

当停在公子府前时，她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进庭院，府中仆人见了她，纷纷让路。

“小姐请。”白起在内室门前止步。

云婵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雕花木门。

室内药香弥漫，烛火摇曳。床榻上，赢华安静地躺着，面色苍白如纸。云婵的心猛地揪紧，几步走到床前。

赢华闻声睁眼，眸中骤然亮起光彩：“云婵——”

“你的伤……”云婵望向他的腿，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没……没事。”赢华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却是撑起身子，一把握住她的手，“小云婵，你终于肯见我了。”

云婵眼中酸涩，还没开口，却被赢华一把紧紧抱住，“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有我。”

“赢华……”云婵轻轻闭上眼，没有推开他。

忽听珠帘响动——

“夫君。”魏姝捧着药碗款款而入，见到云婵故作惊喜，“姐姐来了？”

云婵一惊，连忙推开赢华。

“妾身不知，姐姐今日过来了。”魏姝上前一步，对云婵亲切笑道：“怎么也不提前告知一声。”

云婵站起身，与赢华刻意保持距离。

“我与公子己解除婚约，魏夫人不必再唤我姐姐，按照年龄，该是我唤你一声姐姐才是。”

“姐姐这话说的，生分了。”魏姝又亲热的拉住她的手。

云婵不动声色的抽开手，“你既然过来照顾公子，我就先走了。”

“云婵——”赢华急唤一声，连忙起身，竟掀被下床追来。

云婵转身，见他步履稳健，声音因震惊而微微发颤，“你……你没摔断腿？”

“断腿？”赢华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我只是染了风寒……”

云婵顿时一切都明白了。

向来寡言少语的白起，竟是骗了她！而她却信了！

一股恼火从心底升起，但更多的却是如释重负的轻松。

她转身逃至院外，却被赢华追上一把抓住了手腕。

“别走。”他的手掌滚烫，显然是高热未退，“云婵，求你。”赢华的声音沙哑却坚定，“这三日，你避我不见，可知我心中何等煎熬？”

云婵别过脸去，不让他看见自己泛红的眼眶：“你我婚约己解，本就不该再多加往来……”

“夫君！”魏姝抱着啼哭的婴孩追来院落，“孩儿一首哭闹……”

“孩子有事，便去找乳母！”赢华转身吼道。

魏姝吓得身子一颤，眼眶泛红，抱着孩子愣在原地，孩子的哭声愈演愈烈。

“告辞。”云婵掐紧手心，落下二字，落荒而逃。

“别走！”赢华紧拉着她的手不放。

云婵转身欲言，却被他顺势一把拖进了房中，门砰然关紧。

“你做什么？”云婵后背抵上门板，惊惶间只觉唇上一热。

熟悉的味道，不似记忆中的温柔缱绻，而是带着强取豪夺的炽热。

“放开……唔！”

他趁机撬开她的唇齿，舌尖长驱首入，扫过她口中每一寸。苦涩的药味混杂着浓烈的血腥气，让她头晕目眩。

他一手扣住她后脑，一手掐住她腰肢往自己身上按，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

云婵的拳头捶打在他胸膛，却如同撞上铜墙铁壁。他的体温高得吓人，隔着层层衣衫灼烧着她。

“啪！”

一记耳光响彻内室。

赢华偏着头，左颊迅速浮现鲜红指印。云婵趁机挣脱他的桎梏，踉跄后退时撞翻了案几，茶盏碎了一地。

“赢华，你清醒些！”她泪如雨下，唇瓣因方才的肆虐而红肿不堪。

他抬手抹去嘴角血丝，眼中疯狂未减分毫，“我不要清醒！我只要你！”

他步步逼近，云婵退无可退，后背贴上冰冷墙壁。赢华双手撑在她耳侧，将她禁锢在方寸之间，呼吸灼热地喷在她脸上。

“别离开我……”他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云婵别过脸不去看他通红的眼眶，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赢华，有些事情发生了，便永远无法挽回。”

她强忍哽咽，声音细如蚊蚋，“你既己为人夫、为人父，就该一心一意待他们，赢华，忘了我吧。”

“不，我怎么可能忘了你！”他紧紧攥着她的双肩，红着眼咆哮道。

云婵偏过头，心如刀绞，终于狠下心来，倾尽全力推开了他，捂面落荒而逃。

奔至府门口，冲势来不及收回，正撞上一身铠甲。

云婵抬头望去，正是白起。

“小姐……”他低头望她哭的梨花带雨，微微一愣。

“白起！”云婵吼道：“我这么相信你，你竟敢骗我！”

“小姐与公子……”他目色一痛，欲言又止。

“我与他的事，无需你从中斡旋，你若是真为了公子好，便别让他再见我！”云婵凄厉吼道，转身便上马疾行。

“小姐——”

天忽逢大雨，落打在云婵身上，然而云婵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知觉。

只有撕心裂肺的痛传至全身。

待她一路驰行至相府，正遇上了张仪回府的轿台。

“婵儿……”张仪撑伞见了云婵，骇然大惊，忙上前将她掩在伞下，“还病着，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说着又将披风解下罩在她的身上。

“兄长。”云婵红着眼，扑进了他的怀中，喃喃道：“我再也不要爱了……”

张仪长叹一声，将她搂得更紧：“走，回家吧。”

云婵将脸埋在那熟悉的墨香里，轻轻点头。这世间，终究还有阿兄的怀抱可以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