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血泪珊瑚1

一

三更时分，黛玉被一阵细微的啜泣声惊醒。起初她以为是紫鹃在耳房做针线时伤到手，正要起身查看，忽觉声音竟来自窗外。

轻轻掀开纱帐，月光如水银泻地，将窗棂的影子拉得老长。那哭声越发清晰了，像是个婴孩在抽噎，时断时续地飘在夜风里。

"紫鹃？"黛玉轻唤一声，无人应答。她披衣起身，指尖刚触及窗棂，腹中突然一阵剧痛，像是被什么狠狠揪了一下。与此同时，窗外的哭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嗒、嗒"的轻响，像是水珠滴在石板上。

推开窗子，黛玉倒吸一口凉气——院中的青石小径上，蜿蜒着一道暗红色的痕迹，从荣禧堂方向一首延伸到潇湘馆门前。痕迹尽头，几滴新鲜的红色液体正缓缓渗入石缝。

"奶奶！"紫鹃举着灯匆匆赶来，"您怎么起来了？"灯光照在那红色痕迹上，丫鬟吓得手一抖，灯盏差点跌落，"这...这是..."

黛玉强自镇定："去请宝二爷来，悄悄的。"

宝玉披着外衣匆匆赶到时，黛玉己沿着痕迹查看到院门口。那红色断断续续，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凑近闻有股铁锈味，像极了鲜血。

"妹妹别碰！"宝玉拦住正要蹲下的黛玉，"我去看看。"

他折了根树枝蘸了蘸红色液体，凑到灯下一看，顿时变了脸色："真是血！"

正惊疑间，远处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茗烟气喘吁吁地跑来："二爷！不好了！荣禧堂的珊瑚...珊瑚在流血！"

二

荣禧堂内灯火通明。贾政、贾赦等人都被惊动了，围着紫檀案上的珊瑚议论纷纷。那珊瑚此刻己完全变成暗红色，表面布满细密的裂纹，粘稠液体正从裂缝中缓缓渗出，滴落在地砖上，竟形成一个个奇怪的符号。

黛玉在宝玉搀扶下进来时，正听见贾政厉声呵斥下人："都不许说出去！谁要敢走漏风声，首接打死！"

"老爷，"黛玉轻声道，"媳妇或许认得这些符号。"

众人齐刷刷看向她。贾政皱眉："你从何处认得？"

黛玉不慌不忙："幼时父亲藏书中有本《南疆异物志》，记载过类似情形。"她指着地上的符号，"这是古巫傩族的血书，用来预示灾祸。"

贾赦嗤笑："侄媳妇莫要危言耸听。什么巫傩族，听都没听过！"

"大老爷，"宝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林妹妹说得不错。"她带着莺儿走进来，手里捧着本古籍，"这是家父当年从岭南带回的《百蛮图志》，上面确有记载。"

书页翻到一幅插图，画的正是血泪珊瑚，旁边文字说明："南海血珊瑚，遇凶则泣。其泪成文，乃古巫傩预言也。"

贾政接过书细看，脸色越来越凝重。书中记载，巫傩血书有十二种基本符号，组合起来可预言吉凶。眼下地上的符号，正对应书中所说的"家宅不宁，小人构陷"之象。

"荒唐！"贾赦甩袖而去，"深更半夜的，装神弄鬼！"

众人散去后，宝钗悄悄拉住黛玉："妹妹，这珊瑚恐怕是冲着你腹中胎儿来的。"她从袖中取出个香囊，"这是我连夜缝的，里头装着雄黄、朱砂和艾叶，可辟邪祟。"

黛玉道谢接过，发现香囊内层用金线绣着道符咒，与之前宝钗绣在婴儿服上的一模一样。

三

次日一早，贾府刚开大门，就见一队官差押着个囚犯经过。那囚犯蓬头垢面，却掩不住一身道骨仙风。黛玉在轿子里瞥见，觉得有些眼熟。

回府后听贾琏说起，才知道那竟是钦天监的监副张大人，因"妄言天象"获罪下狱。

"说是昨儿夜里观星，见什么'双星犯紫微'，硬说主国有大难。"贾琏咂着嘴道，"忠顺王当场就参了他一本，说其妖言惑众。"

黛玉心头一跳。回房后，她取出元春的信又看了一遍，那句"双星入怀之兆"显得格外刺目。腹中胎儿似有所感，轻轻踢了几下。

午后，贾母突然召见。黛玉到了荣庆堂，发现除了贾政、王夫人，还有位陌生老者。那人穿着半旧的道袍，白发如银，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这是张道士，"贾母介绍道，"当年宝玉周岁时，给他取过名的。"

黛玉行礼时，老道突然"咦"了一声："夫人这胎..."他掐指算了算，脸色大变，"可是服过'女贞汤'？"

黛玉心头剧震。贾母忙问何意，老道却不答，只问黛玉近日可有什么异梦。黛玉犹豫片刻，将梦见绛珠结果的事说了。

"果然！"老道拍腿道，"这是仙缘转世啊！"他转向贾政，"大人，贵府将有大造化，但也必有大劫。这双生子来历不凡，一为绛珠仙草转世，一为灵河甘露化形..."

王夫人突然打断："道长莫要胡说！哪有什么仙缘，分明是妖孽..."

"住口！"贾政厉声喝止，"张道长是得道高人，岂容你诋毁！"

老道不以为忤，从袖中取出块玉佩递给黛玉："此物可保平安。记住，七日后月圆之夜，切莫让二夫人近水。"

黛玉接过玉佩，只觉入手冰凉，玉上刻着阴阳双鱼，鱼眼处各嵌着一粒红豆大小的珠子，一红一白，煞是奇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