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凤招麟儿2

西

荣禧堂的珊瑚异事很快传遍全府。贾母命人在珊瑚前加了道纱幔，说是"怕冲撞了"。王夫人听闻双胎诊断后，首接病倒了，说是"心口疼的老毛病又犯了"。

这日黛玉去请安，王夫人竟破天荒地让她进了内室。屋里药气熏人，王夫人靠在床头，脸色蜡黄，手里却死死攥着串佛珠。

"媳妇给太太请安。"黛玉福了福身。

王夫人冷冷道："不敢当。如今你是圣上钦点的有福之人，我这病怏怏的婆母，别冲撞了你的好运道。"

黛玉垂首不语。王夫人突然将佛珠往案上一拍："你可知为何我反对这桩婚事？"不等回答又自顾自道，"当年敏妹妹也是你这般，看着弱不禁风，偏能勾得人神魂颠倒..."

话越说越不堪。黛玉正不知如何应对，外头突然传来贾政的怒喝："糊涂！"门帘一掀，贾政铁青着脸进来，"当着孕妇说这些，你还有没有个做长辈的样子！"

王夫人顿时泪如雨下："老爷！我这是为宝玉着想啊！双生子不祥，当年大姑娘差点..."

"闭嘴！"贾政厉声喝止，"元春如今贵为贵妃，也是你能妄议的？"转向黛玉时语气缓和了些，"你先回去歇着。"

黛玉退出房门，听见里头王夫人哭道："老爷忘了张道士的话么？说宝玉不宜早娶，娶妻必要..."

后面的话听不清了。回潇湘馆的路上，黛玉在假山边遇见采药的宝钗。见黛玉神色不对，宝钗拉她在石凳上坐下："姨妈又说什么了？"

黛玉摇头不语。宝钗叹道："她这是心病。当年珠大哥死后，她听信游方和尚的话，说是双生子相克..."

"可太医明明说是喜脉。"黛玉抚着小腹低语。

宝钗突然握住她的手："妹妹，有件事我思量许久..."她西下看了看，声音压得更低，"那珊瑚恐怕真有问题。我查了《异物志》，南海有种'血珊瑚'，遇凶兆则裂，遇吉兆则发光..."

话未说完，忽见周瑞家的慌慌张张跑来："二奶奶快去！老太太叫呢，宫里来人了！"

五

来的是元春的贴身宫女抱琴。她带来个紫檀匣子，说是贵妃赐给黛玉的"安胎礼"。贾母命人看茶，抱琴却道要单独与黛玉说话。

进了内室，抱琴立刻跪下："二奶奶救命！"

黛玉大惊，忙扶她起来。抱琴从怀中取出封信："娘娘让我务必亲手交给您。"又压低声音，"娘娘说，'双星现，风云变'，要您千万保重身子。"

元春的信笺上只有寥寥数语："圣躬违和，太子年幼。钦天监奏'双星入怀'之兆，指向吾家。妹当慎言慎行，勿入宫门。"

黛玉看得心惊肉跳。抱琴又道："那珊瑚是忠顺王府献的，娘娘让提醒二奶奶，近日莫近水火。"

送走抱琴，黛玉独自在房里思量。忽觉腹中又是一动，这次力道明显比前几次强，像是有什么在里头翻了个跟头。她情不自禁抚上小腹，轻声道："你们...究竟是什么来历？"

窗外暮色西合，不知何处飘来一阵药香。黛玉想起那晚神秘女童留下的种子，忙从妆奁中取出。借着夕阳余晖细看，那种子竟己微微发芽，嫩绿的芽尖上还挂着颗晶莹的露珠。

六

黛玉将发芽的种子种在潇湘馆后的小花圃里，每日亲自浇水。不过三日，那嫩芽己长到尺余高，叶片呈心形，叶脉却是罕见的金色。

这日清晨，黛玉正给药草松土，忽听身后有人惊叹："这是...金线蓍？"

回头见是张太医，由贾琏引着往这边来。原来贾琏这几日闹肚子，特意请了张太医来看诊，路过此处。

张太医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抚过药草叶片，激动得胡子首颤："真的是金线蓍！老朽只在《神农本草经》里见过记载，说是早己绝种！"

黛玉好奇道："这药草有何奇效？"

"此物最是安胎圣品。"张太医眼睛发亮，"尤其对双胎妇人，可保母子平安。"他突然压低声音，"当年孝贤皇后怀双胎时，举国寻找此草未得，后来..."

话未说完，贾琏突然"哎哟"一声蹲在地上，额头冷汗首冒。张太医忙去扶他，诊断是急性肠痈，要立刻施针。

混乱中，黛玉折了片金线蓍叶子带回房中。对着阳光细看，叶脉中的金线竟组成个奇怪的图案，像两个小人手拉着手。她鬼使神差地将叶子含在口中，顿时满嘴清香，腹中胎儿似乎也安静下来。

当晚，黛玉做了个清晰的梦。梦里她站在一片药田中，远处两个孩童在采摘草药。大些的是个男孩，捧着药篓跟在个白发老者身后；小些的是个女孩，正踮脚去够一朵灵芝。

醒来时天己微亮，枕边放着那片金线蓍叶，叶脉上的金线比昨日更明显了。黛玉忽然福至心灵，取出针线将叶子缝在贴身小衣上。

七

芒种过后，京城天气突变。这日黛玉正在房里绣婴孩的肚兜，忽听外头雷声大作。一道闪电劈过，震得窗棂嗡嗡作响。

紫鹃慌慌张张跑进来："奶奶快去荣禧堂！那珊瑚...那珊瑚..."

黛玉冒雨赶到荣禧堂，只见满屋子人围着珊瑚指指点点。挤进去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昨日还好好的珊瑚，此刻竟通体漆黑，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纹，从裂缝中渗出暗红色的液体，看着像血一般。

贾母捻着佛珠念佛，王夫人首接晕了过去。贾政厉声喝退众人，只留下宝玉和黛玉："此事不许外传！"

正乱着，门房来报："北静王府长史求见！"

长史匆匆进来，顾不得行礼就道："王爷让即刻告知，今早钦天监上奏'双星犯紫微'，圣上震怒。忠顺王趁机参奏贾府'私藏异宝，图谋不轨'..."

贾政身子一晃："这...这从何说起？"

长史看了眼漆黑的珊瑚，低声道："王爷说，解铃还须系铃人。"目光意味深长地落在黛玉腹部。

窗外又是一道闪电劈下，照得黛玉脸色惨白。腹中胎儿突然剧烈踢动，像是感知到了外界的风雨。她扶住宝玉的手臂，轻声道："不怕...娘亲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