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人生苦短

封后大典的繁文缛节终于结束，沈明昭与苏清岚回到寝宫，皆是疲惫不堪。雕花木床上，沈明昭轻轻将苏清岚散落在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抚过他的脸庞：“怎么突然想起来做皇后？”

苏清岚靠在沈明昭怀中，眼神悠远，似是陷入回忆：“只是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什么？”沈明昭低头，在他额上落下一吻，轻声追问。

“你若是一首对别人好，或者说你一首做一个好的忠臣，别人会以为是理所当然的。”苏清岚眼中泛起一丝悲伤，“没有人会在意你付出了多少，付出了什么，只觉得是你该干的。这些年，我为朝廷殚精竭虑，为皇上出谋划策，结国换来的是刺杀……”

沈明昭将他搂得更紧：“所以你就要当皇后？”

苏清岚认真地凝视着沈明昭的眼睛，目光坚定，他缓缓闭上眼睛，回想起那次刺杀，当时他真以为自己要死了，他不甘心，这么多年都为别人而活，为什么不能为自己而活？

“只是觉得人生苦短，何不任性一回，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沈明昭看着怀中的人，从前的苏清岚总是端着，总是隐忍，就连他们的关系也要小心翼翼藏着，如今的他，终于卸去了层层伪装，露出最真实的样子。

“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沈明昭的声音温暖而又令人安心。

第二日清晨，铜钟撞响，惊起满宫飞鸟。金銮殿上，龙涎香萦绕，沈明昭端坐在鎏金龙椅上，目光如炬。

沈明昭声音清冷，宣布了他大婚以来的第一条政令:"首辅萧毅寒，德不配位，才疏学浅，致使朝堂诸事不顺，边疆动荡不安。"

群臣纷纷侧目，小声交谈。

萧毅寒跪下:“臣无能，实在无法担此重任，还望陛下另择贤能，以安天下！”这些日子以来，他己经发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即使沈明昭不说，他也打算辞去首辅之位。

“哼！”沈明昭依旧漫不经心的看着萧毅寒，眼神中毫不掩饰的杀气：“萧毅寒，你身为首辅，却办事不利，致使国库空虚，百姓受苦！着即贬为青州知府，即刻上任！无诏不得回京！”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太子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今日是他第一次上早朝，却听到了自己堂舅被贬的消息，他身旁的几位老臣亦是神色慌张。

“陛下！三思啊！”御史大夫出列，拱手道，“萧大人虽有过失，但也尽心尽力，如今边疆战事紧急，此刻换人，恐生变故！”

沈明昭还没有说话，萧毅寒惨笑一声：“谢陛下隆恩。臣这就告退。”说罢，他缓缓身，转身离去。他的背影单薄而孤寂，与往日意气风发的首辅判若两人。

早朝退去，众人议论纷纷，不知陛下是要锻炼萧毅寒，还是真动了废太子的心思，沈明昭的心思往日里很好猜，如今也变得莫测起来。

自从苏清岚住进了养心殿，沈明昭就把办公的地方换成了御书房，苏清岚觉得没有必要，但是沈明昭却说，工作生活的地方要分开。

御书房内，苏清岚懒散的倚在榻上问道：“你真把萧毅寒贬为知府?”

“贬的晚了，这次救灾不力，造成了不少伤亡。”

“那太子呢？”

沈明昭从奏折中抬头：“就是顾及着太子，所以才造成这么大的损失。”

苏清岚叹了一口气:“萧毅寒这个人，其实很忠心，又正首，也算是朝中少见的两袖清风之人。”

沈明昭道：“所以这种人不适合位居高位，忠臣也会祸国。”

苏清岚笑了笑：“之前萧毅寒骂我祸国殃民，如今他倒是评价他祸国，他知道还不气死。”

沈明昭道:“你哪里祸国殃民，别听他瞎说，这些年来你做首辅从未出过乱子，国家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反倒是他一上任就给我惹出一堆事来。”

“只是可惜了太子。”苏清岚叹息道。

沈明昭听到苏清岚又提及太子皱了皱眉头：“太子资质平庸，以后如何还要看他们的造化。”

“你打算废太子吗？”

沈明昭道“他要是我儿子，早被废了，可惜是皇兄的孩子，我还是愿意在给他机会的，至于他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他自己了。”沈宿如果是自己的儿子，光是觊觎苏清岚这一点，就足够他砍了沈宿脑袋，可惜是皇兄的孩子，纵使平庸一些，他也不愿意皇兄的孩子下场凄惨。但是他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沈宿和萧毅寒己经突破了他忍耐的极限，这些年来苏清岚待沈宿如同儿子，若不是怕苏清岚伤心，他早就废了太子。

苏清岚从御书房走出，遇到了萧毅寒：“萧大人来找陛下吗？怎么也不通报一声?”

“苏大人，我来找你。”萧毅寒似乎等了他很久，看到他来，立刻回应。

苏清岚微微挑眉，勾起一抹坏笑道：“萧大人，你应该唤我皇后。”

萧毅寒握紧拳头，最终还是咬牙切齿道：“参见皇后。”

“起来吧！萧爱卿有何要事？”苏清岚漫不经心，语气冷淡。

“苏大人，玩够了就继续当首辅吧，”萧毅寒语气急切，“我如今被贬为知府，您该如意了。”

苏清岚缓缓转身，广袖垂落间，腰间玉带的珩璜叮咚轻响。他从前自爱穿素衣，如今一身华服更衬得他容貌俊美，宛若谪仙“玩？”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萧大人，我不是在玩，我是认真的，想做沈明昭的皇后。”

萧毅寒喉结滚动，面上浮现出痛苦之色，他看着苏清岚，他的神态放松而又慵懒，带着几分娇气，那都是被宠爱很好的证明。

他从前只以为是苏清岚勾引了沈明昭，没想到沈明昭居然宠苏清岚至此，苏清岚说得对，自己一开始就输了，就算不是苏清岚也不会是自己。

萧毅寒道：“我承认我错了，苏大人一心为国为民，当初的事情定有苦衷，还望苏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看着天下百姓的面子上，继续做回首辅。”

“我不要。”苏清岚毫不犹豫地拒绝，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当皇后可比当首辅爽多了。同样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首辅每天天还没亮就要早朝，处理不完的政务，应对不完的朝臣。晚上还要被沈明昭折腾，有时候白天也不得安生。还是当皇后好，只用被沈明昭折腾就行。”他故意拖长尾音，看着萧毅寒瞬间涨红的脸，微笑了起来。

萧毅寒额上青筋暴起，声音几近咆哮：“苏大人要弃天下苍生不顾吗？边疆的百姓正在受苦，朝廷的官员各持意见，这次黄河水患，陇西大旱己经将国库钱用的差不多，您真的忍心看着这一切继续下去？”

“即是我继续当首辅，每天照样有人死亡，我又不是神仙。这天下离了我苏清岚，难道就不转了？”苏清岚神色平静，话语却如利刃般锋利。他看着萧毅寒，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这个人永远都是这样，爱也爱的口是心非，恨也恨得别别扭扭。

萧毅寒突然向前一步，眼中闪过疯狂：“你到底要怎样！要我死你才愿意继续当首辅吗？”

“你这人真奇怪，我当首辅时你恨不得我去死，亲自刺杀我，我不当了你又以死相逼，想让我当首辅。”苏清岚眼神一冷，“萧大人，位居高位，可以残忍，可以贪婪，但是不能无能，你的无能会害死很多无辜的百姓。”

萧毅寒看着苏清岚，眼神中恨意翻涌，他终于明白苏清岚为何留自己一命，不是为了太子，也不会不敢得罪萧家，而是要眼睁睁的看着沈明昭如何宠爱他，如何纵容他，那比杀了他还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