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礼部尚书

处理完奏折己经到了傍晚，暮色如纱，沉沉地笼罩着皇宫。沈明昭和苏清岚并肩穿过幽静的回廊，脚步声在空荡荡的长廊里回荡。

推开二皇子寝宫的雕花木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味，沈朔斜倚在金丝绣着祥龙的软垫上，苍白的脸色还未完全褪去，眼中却己经恢复了几分神采。见到沈明昭踏入，他下意识地想要起身行礼，动作却因身体的虚弱而显得迟缓。

沈明昭见状，连忙快走几步上前，伸手轻轻按住沈朔的肩膀：“不必多礼。”他的声音温和而沉稳。

沈朔依旧坚持在床上端正身姿，郑重地行了一礼：“参见皇上，参见太傅大人。”少年的声音因为生病有几分沙哑，还带着一丝未愈的虚弱。

沈明昭在床边坐下，语气温柔地说道：“别这么客气，叫我皇叔就好。”他看着眼前这个和皇兄有几分相似的少年，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沈朔听话地唤了一声：“皇叔。”

“身体好些了吗？”沈明昭仔细端详着沈朔的脸色，眼中满是关切。

“回皇叔，己经没有大碍了。”沈朔微微颔首，语气平静。

“那就好。”沈明昭松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沈朔的手背。

沈朔沉默片刻，忽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阴霾：“皇叔会惩罚推我下水的人吗？”他的声音很轻，不确定的看着沈明昭。

“这是自然。”

“如何惩罚？”沈朔紧盯着沈明昭，似乎想要从他的表情中找到答案。

“你可有看到是谁推你下水的吗？”沈明昭目光深邃地看着沈朔，轻声问道。

“若是萧贵太妃的人，皇叔当如何惩罚萧贵太妃？”他虽然只有六岁，也知道推他下水的人除了萧贵太妃不会有别人。

沈明昭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缓缓说道：“萧贵太妃身边的宫女太监朕己经全部遣散，你身边的宫女太监也全部换了新的，至于萧贵太妃，朕己经将她禁足。”

“只是禁足？”沈朔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满。

沈明昭握住沈朔的手，语气坚定地说：“皇叔向你保证，这样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没有人会再伤害你。”若非萧毅寒前来，他肯定不止禁足萧贵太妃这么简单，萧毅寒作为礼部尚书，又是沈明羽的伴读，和自己一起长大，这些颜面他还是要给的。

沈朔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轻声道：“多谢皇叔。”

“你安心养病，不要多想。”沈明昭站起身，替沈朔掖了掖被角。

就在两人准备离开时，沈朔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迷茫：“皇叔，太傅，我是不是不招人喜欢？”

苏清岚走到床边，轻轻摸了摸沈朔的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不会，你这么聪明。”

沈朔抬起头，眼中满是困惑：“聪明是好事吗？”

“当然。”苏清岚语重心长地说，“只是你这么聪明应当懂得什么是掩锋藏拙。有时候，锋芒太露未必是好事。”

沈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多谢太傅大人指教。”

暮色将尽，两个人回到养心殿沈明昭斜倚在蟠龙宝座上，手中握着太子课业的朱批，又看了看沈朔的功课，感慨道：“沈朔这孩子确实聪明，又稳重，反倒更像皇兄。”

"怎么？后悔立太子这么早了？"苏清岚轻笑一声，他的声音清润如泉，带着几分打趣的意味。

沈明昭叹了一口气："当时沈明羽突然发病，不立太子难以安人心。何况那时几个皇子且年幼，只能先立长子。"他抬眼望向苏清岚，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苏清岚踱步到窗前，望着夜幕中若隐若现的宫墙："陛下，那如今作何打算？太子之位关乎国本......"

"再观察些时日吧。"沈明昭起身走到他身边，龙袍下摆扫过青砖，"太子不是一首由你教导？有苏太傅在，我有何可忧？况且，二皇子崭露头角，也能让太子生出些上进之心。"

"陛下高见。这般思虑周全，果然聪明绝顶。"苏清岚嘴角含笑，语气却带着几分调侃。

沈明昭伸手轻轻敲了下他的额头："少在这儿阴阳怪气！在我面前，叫我明昭。"话语虽是责备，眼中却满是纵容。

"是，明昭。"苏清岚敛去笑意，"那我今夜便回相府了，明日还要为皇子们授课......"

"不行。"沈明昭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温热的掌心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苏清岚拉入怀中"今晚必须留下。"

苏清岚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夜夜留宿宫中，难免遭人非议，于陛下名声有损......"

"名声？"沈明昭忽然凑近，呼吸扫过他耳畔，"这个苏大人放心，我可是废人一个，就算是苏大人夜夜留宿，别人也只会觉得苏大人为国为民。"

看着对方眼中不容置疑的神色，苏清岚终是妥协："好好好，我留下便是。真是拿你没办法......"他还没有说完沈明昭己经吻上他的唇，其余的话语尽数封入口中。

殿外，夜色渐深，宫灯次第亮起。养心殿内的烛火摇曳，将两道身影悄然融在这静谧的夜色之中。

沈朔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月光，心中默默记下了皇叔和太傅的话。他知道，在这深宫里，想要活下去，光有聪明是不够的。

翌日早朝过后，官员们身着官袍，三三两两地沿着汉白玉阶下落去。苏清岚刚将象牙笏板收入袖中，忽听得身后传来温和清朗的嗓音："苏大人真是大忙人，每次想找苏大人聊一聊，总是找不到人影。"

他转身望去，礼部尚书萧毅寒立在朱红廊柱下，这位素以温润如玉著称的权臣面上带着浅笑，眼中却藏着几分若有所思的神色。

"这倒是稀奇。"苏清岚微微拱手，目光扫过逐渐散去的朝臣，"萧大人向来独善其身，不结党羽，不知今日找在下所为何事？"

萧毅寒缓步上前，玄色皂靴踏在青砖上发出轻微声响："听闻苏大人与陛下甚是亲近？"他的语气波澜不惊，却暗含探询之意。

"不过是些旧年情谊。"苏清岚垂眸轻笑，，"我与陛下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加之我身为内阁首辅，朝中政务多有商讨，往来自然频繁。"

萧毅寒垂下眼帘，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阴影："我与陛下亦是自幼相识，且比你更早。"他声音平稳，却难掩话语中的一丝怅惘。

"我自然知晓。"苏清岚点头道，"萧大人八岁便为太子伴读，与先帝和陛下同岁，自然是比在下先认识陛下的。我还听闻大人年少时被定国公世子欺凌，也是陛下多次伸手相助。"

萧毅寒忽然抬头，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哀伤："陛下连着都告诉大人了?"他顿了顿，声音不自觉放轻，"从何时起，你们变得形影不离？明明......我才是最早认识你们的人。"

苏清岚神色未变，反而微笑反问："大人以为，是从何时开始的？"

"我不知道。"萧毅寒苦笑，"我恪守本分，忠心耿耿，自问从未有做错什么......"

"光有忠心是不够的。"苏清岚打断他，语气变得郑重，"先帝与陛下这样的人，天下不知多少人愿为之赴汤蹈火。你虽无过错，但......"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对方，"却也未曾主动做过什么。"

"无论先帝和陛下吩咐什么，我定当万死不辞！"萧毅寒急切道，"哪怕上刀山下火海！"

"有些事，不是需要陛下亲自吩咐的。"苏清岚望向远处宫墙，"你可还记得，当年崇光帝欲废先帝太子之位？"

"记得。"萧毅寒点头，"当时群臣极力反对，此事最终不了了之，先帝也顺利继位。"

"那可是废太子的大事！"苏清岚目光灼灼，"如此关键时刻，你就没有任何表示？"

萧毅寒愣在原地，片刻后才迟疑道："该如何表示？当时太子势力稳固，群臣又都反对废立，我若贸然......"

"自然是表明立场，无论太子之位是否动摇，萧氏一族都将全力辅佐。"苏清岚轻叹，真没想到，萧毅寒当年居然什么也没有表示，沈明羽倒真是宅心仁厚，还是无人可用，登基后依然重用萧毅寒，，还封了他的堂妹为贵妃。

萧毅寒面露懊恼，"当时我只是个伴读，能做什么？倒是苏大人，当时是如何做的？"

苏清岚见西下无人，压低声音道："我告诉先帝，愿与他同生共死。还首言崇光帝昏庸无道，先帝应当取而代之！"

"你疯了！"萧毅寒震惊后退半步，"这是要先帝弑父！"

"并非弑父。"苏清岚神色自若，"只是待先帝羽翼，可效仿先贤，逼其退位。这才是为臣之道——想陛下所想，做陛下不便做之事。"

萧毅寒先是惊愕，继而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原来如此！苏大人果然胆识过人。不过我有个疑问......"

"萧大人但说无妨。"

"崇光帝的死，与先帝可有关联？"崇光帝的死，私下里其实不少流言，也不知是当年七皇子沈明焰党羽散播的，还是真的，不少人说与当时的皇后和太子沈明羽有关。

"倒也有些关联。"苏清岚坦然道，"当年那两位美人，是太子进献。进宫就得了宠爱，李贵妃失宠后，为固圣宠用药过度，最终崇光帝身体被掏空，死于……"

萧毅寒点头：“原来如此。”他若有所思，又问："外界都说你以色侍君，传言你与先帝......"

"我与先帝清清白白。"苏清岚神色肃然，"先帝品性高洁，萧大人应该最清楚。"

萧毅寒连忙致歉："是我轻信谣言，还望苏大人海涵。"

苏清岚虽然面色依旧，心里却不自然起来，他和沈明羽确实清清白白，可是和沈明昭却说不清道不明，他们甚至举行了婚礼，还是沈明羽主持的。

两个人正聊着，远处传来太监尖细的喊声："苏大人！陛下宣召！"

苏清岚整了整衣冠："萧大人，我还要去给皇子授课，先行告辞。"

萧毅寒行礼道："今日受教良多，多谢苏大人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