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新的任务与旧的伤疤

上次拙劣的试探后，莫灵天投来的目光多了难以捉摸的审视。他像将样本置于显微镜下，捕捉分析每一个细微反应。小心翼翼成了本能，生怕露出任何破绽。

清理神识信标、整理卷宗、打理书房，我将自己淹没在琐事中，试图用忙碌麻痹内心的不安和困惑。但逃避解决不了问题。那个关于他过去的谜团，如一根刺扎在心底。

这天，莫灵天处理完一批紧急事务，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书房里异常安静，只有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过来。”他忽然开口。

我立刻站起身，走到书案前。

“宗主，有何吩咐？”

他没有睁眼，指尖轻敲桌案上的一个玉盒。

“将里面的东西，送到丹峰给丹辰子长老。”

丹峰。丹辰子长老，宗门炼丹术至高者，性情古怪，轻易不见外人。他让一个侍从去送东西？疑惑在心底盘旋，不敢多问。

“是。”我拿起玉盒。

触手冰凉，入手沉重，似乎装着珍稀材料。玉盒布满繁复禁制，里面的东西显然十分重要。

“首接去，不要耽搁。”莫灵天补充。

我躬身应是，抱着玉盒离开了书房。

穿过宗门层叠宫殿回廊，我前往丹峰。青云宗内部远比外门宏伟复杂。禁制遍布，灵气充裕，高阶修士步履匆匆。筑基期小妖修如误入龙潭的兔子，每一步都小心。

到了丹峰，守门弟子见我身着宗主近侍服饰，眼中带着好奇审视，仍恭敬放行。丹辰子长老居所位于丹峰之巅，一处被浓郁药香环绕的精致小院。院中种满珍稀灵草，空气弥漫令人精神一振的清香。

我敲响院门。

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的老者打开门。正是丹辰子长老。他目光在我身上一扫，带着审视药材般的挑剔。

“宗主让你送东西？”声音嘶哑，带一丝不耐。

“是，长老。”我恭敬递上玉盒，“宗主吩咐，请您查收。”

丹辰子接过玉盒，解开禁制，打开。刹那间，浓郁到极致的药香伴随耀眼灵光冲出，几乎令人目眩。我忍不住探头。

玉盒里，一枚指甲盖大小、通体透明、仿佛凝固泪滴般的晶体静静躺着。晶体内部，隐约可见丝丝缕缕金红色光芒流转，散发令人心悸的磅礴生机。

那是什么？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灵材。

丹辰子长老看到那晶体，原本不耐烦的脸瞬间闪过一丝激动和凝重。他小心翼翼取出晶体，放在掌心。

“这是……龙泪晶？”他喃喃，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龙泪晶？心头一跳。听名字就知非凡。

丹辰子长老似乎完全忘记了我的存在，仔细端详晶体，眉头紧锁。

“宗主……怎么会给你这个？”他自语，语气疑惑。

他看看手中晶体，又看向我。眼神变得复杂，带着审视，探究，甚至一丝若有若无的同情。

“你回去告诉宗主，”丹辰子长老忽然开口，声音恢复平静，语气却异常严肃，“此物……非同小可。使用之前，务必三思。”

凝重的语气让我心惊，赶紧应下。

“是，弟子一定将长老的话带到。”

丹辰子长老点头，将龙泪晶收好，首接关上了院门。

抱着空玉盒，我站在丹峰之巅，吹着凛冽山风，心头无法平静。龙泪晶？非同小可？务必三思？这东西到底是什么？莫灵天为何让我送来？

丹辰子长老的反应，他看我时那复杂的眼神，一切都像巨大漩涡，正将我一点点卷入。

回到书房，莫灵天己处理完公务，坐在窗边发呆。那背影清冷孤寂。

“送到了。”我走上前，将空玉盒放在书案上。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我身上。

“丹辰子怎么说？”

我将丹辰子长老的话原原本本复述，包括那句“此物非同小可，使用之前务必三思”。莫灵天听完，眼神没有任何波动，仿佛早己预料。他淡淡“嗯”了一声。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他忽然问。

我摇头。

“弟子不知，但听长老的语气，似乎非常珍稀。”

他看着我，眼神深邃。

“那是龙族至宝，龙泪晶。”

龙族至宝！我倒吸一口凉气。怪不得丹辰子长老反应如此。

“每一枚龙泪晶，”莫灵天继续，声音低沉，仿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都是龙族在极度悲伤或绝望时，凝聚出的眼泪。”

龙的眼泪？极度悲伤或绝望时凝聚？

“它蕴含磅礴生机和龙族本源之力，”他垂下眼帘，看着指尖，“可以修复几乎所有伤势，甚至……残缺的灵魂。”

残缺的灵魂？脑海瞬间闪过一个念头，那个模糊的童年记忆里，受伤的小狐狸……我的灵魂，那时是否也受到了某种损伤？

我猛地抬头看向莫灵天。他侧脸在夕阳余晖下显得有些柔和，但那双眼睛里，是一片无法看透的深邃。他将龙泪晶送到丹辰子那里，是为了炼制什么丹药？是为了修复残缺的灵魂？是为了谁？

心跳得飞快。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那个记忆里的小狐狸？如果那个小狐狸是我……那他是不是在想办法治愈我？

念头刚冒出，就被强行压下。太荒谬了！他对我那样冷漠羞辱，怎么可能是在治愈我？

“这种晶体，”莫灵天似乎没有察觉我的异常，继续说，“虽然拥有强大修复能力，但如果使用者并非龙族，或者与龙族本源不契合，强行使用，反而会遭受反噬。”

反噬？身体一僵。

他抬眼看我，目光带着冷峻审视。

“所以，丹辰子长老让你带回来的话，并不是说给我听，而是说给你听的。”

说给我听？！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龙泪晶，”他语气平静，却像一把刀子，“是本座为你准备的。”

轰！这句话像一道晴天霹雳，在脑海中炸响。为我准备的？！修复残缺的灵魂？！他……他真的知道？知道我童年受伤的事？知道我的灵魂可能受损？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那个记忆，那个小男孩，那个玉佩……都是真的？他真的是当年救了我的那个人？！

世界观崩塌，一切认知被颠覆。那个冰冷的“血煞龙君”，那个腹黑的宗主，竟然是为了治愈我，才准备了龙族至宝？

我不由自主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书架。书架上的玉简哗啦啦倒了一片。

莫灵天看着我这副震惊失态的样子，眼神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我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复杂情绪。

“现在，”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你明白，你欠下的，不仅仅是那些灵石了吗？”

不仅仅是灵石……还有这条命？还有这份无法估量的恩情？脑子里一片混乱，完全无法思考。震惊、困惑、难以置信，各种情绪交织。莫灵天，他到底是什么人？他对我，到底抱着怎样的目的？

看着他，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未真正认识过他。他像一个深不见底的谜团，而我，己经深陷其中。

我僵立原地，指尖冰凉，连呼吸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