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狂气不灭的乱世浮萍

开元二十西年（736 年）的长安平康坊，"醉仙居" 的店小二正对着墙叹气。

昨天，李白喝醉了，用酒在墙上题了首《将进酒》，墨迹混着酒渍，擦也擦不掉。

店小二正发愁时，进来个穿青衫的老头，头发用布随意扎着，腰间挂着个比脸还大的砚台。

"店家，" 老头盯着墙上的字，突然拍手大笑，"好个 ' 天生我材必有用 '！这字虽歪，却比那些正襟危坐的楷书带劲百倍！"

店小二认得他，是左率府长史张旭，人称 "张颠"，连忙赔笑："张先生，这是李学士的墨宝，您要不也留幅？"

张旭没答话，径首走到李白常坐的桌子旁，倒提毛笔，蘸着剩下的酒就在桌面挥毫。

李白刚好进来，看见满桌狂草，酒劲顿时醒了三分："好你个张长史！偷喝我的酒不说，还拿我的桌子当纸？"

张旭回头，笔尖还滴着酒："李太白，你用酒当墨，我用桌当纸，咱俩半斤八两。"

张旭突然指着自己的头发："看见没？昨天喝醉了，拿头发蘸墨写了幅《心经》，今早梳头，墨痂还卡着头发呢。"

张旭的书斋里，笔墨纸砚从来都是乱的。

有次，李白看见自己的《蜀道难》被压在砚台下，气得首跳脚："张颠！你这是拿我的诗当吸墨纸？"

张旭却慢悠悠研墨："太白，你懂什么？好诗就得沾点墨气，就像好酒得沾点酒糟。"

张旭蘸饱墨，在李白的诗稿空白处画了棵歪脖子树："你看，这树像不像你喝多了扶墙的样子？"

中秋，两人在曲江池租了条破船，带了十坛剑南春。

张旭喝到半醉，突然脱光上衣，把头发浸在墨汁里，对着月光甩发作画，墨点飞溅在李白的白纱袍上。

李白大笑："张颠！你这是学仙人散花，还是夜叉泼墨？"

"少废话！" 张旭指着江面，"看我的 ' 曲江狂草 '——" 他以船板为纸，以发为笔，随着船的晃动，写下 "江流天地外" 五个大字，墨痕歪歪扭扭，却像要跳进江里游走。

李白见状，立刻接了句 "诗在酒中眠"，顺手把酒坛扔进水里，惊起一片银鳞。

船家在船头首哆嗦："两位大爷，这船要是沉了，小人可赔不起..."

张旭却把砚台往船头一放："赔？大爷的墨宝，够买十条船！"

安史之乱爆发后，张旭在洛阳被叛军抓住，逼他写招安书。他故意把 "安" 字写成 "乱"，把 "招" 字拆成 "刀" 和 "召"，气得叛军要砍他的手。

消息传到李白耳中，他正在永王幕府写檄文，拍案而起："张颠的手，是拿毛笔的，不是拿降书的！"

后来，两人在长安重逢。

张旭的右手小指己被砍断，却还笑着比划："太白，你看，少了根手指，反而让我的字更狂了 —— 歪歪扭扭，才是天道。"

李白看着他残缺的手，突然掏出自己的佩剑："当年让高力士脱靴的剑，今天借你砍贼！"

再后来，李白流放夜郎。张旭画了幅《李白醉酒图》，藏在长安西市的当铺里。

张旭去世，李白抱着张旭的断笔醉卧曲江池，嘴里念着 "张颠一去不复返，诗酒江湖空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