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写诗的仙与喝酒的佛

开元二十二年（734 年）的长安西市，李白正抱着酒坛往大云寺闯，被知客僧拦在山门前："施主，佛门净地，禁止饮酒。" 他把酒坛往石狮子上一磕，酒液飞溅在金刚像的莲花座上："佛爷要是嫌酒气，我这就把《金刚经》下酒吃了！"

禅房里，苏晋正偷偷解下僧衣，露出里面绣着酒葫芦的内衬。这位官至吏部侍郎的 "酒肉和尚"，刚把西域葡萄酒倒进青铜香炉，就听见前院喧哗。他整了整袈裟，假装严肃地踱步出来，却被李白一眼瞅见袖口的酒渍："苏大人，您这袈裟比我的酒袍还香。"

苏晋面不改色，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贫僧长斋绣佛，施主莫要胡言。"

李白突然指着他腰间鼓起的酒囊："长斋？我看是长 ' 醉' 吧！杜甫说您 ' 醉中爱逃禅 '，敢情是从佛堂逃到酒肆？"

苏晋嘴角抽搐，低声道："李兄小声！让御史听见，贫僧的度牒都要被烧了。"

当晚，苏晋破例开戒，在藏经阁摆下 "素酒宴"。

李白盯着青瓷碗里的葡萄酒，笑骂："你这和尚，把佛经垫在酒坛下，不怕佛祖降罪？"

苏晋捻着佛珠倒酒："佛祖说 ' 法无定法 '，我这是用葡萄酒抄经 —— 喝一口，便解一层禅。"

"好个狡辩！" 李白灌了口酒，剑穗扫落桌上的《法华经》，"你信佛是假，贪酒是真。我看你这吏部侍郎，怕是把官印换成酒筹了吧？"

苏晋突然正色："李兄可知，这官场比佛堂更需要 ' 逃禅 '—— 每天批的公文，比经卷还难参透。"

李白拍案叫绝："妙！你在佛前装醉，我在酒肆装狂，都是这盛世的 ' 假把式 '！"

苏晋却摇头："不一样。我逃禅，是怕被官场腌入味；你装狂，是怕被皇权磨平刃。"

大雁塔落成典礼。

苏晋穿着七品官服，腰里却别着僧杖。

李白扛着酒坛闯进来，对着玄奘画像作揖："大师，借您的塔存坛酒如何？等我写了《大猎赋》，连酒带诗一起供奉。"

苏晋慌忙拉住他："李兄！这是皇家庆典，小心高力士的眼线。"

李白却把坛口对准苏晋的僧杖："怕什么？你看这塔，七层八面，不就像你我 —— 外面披着官皮僧衣，里面装的全是酒胆诗魂。"

典礼结束，两人躲在塔后分酒。

苏晋突然指着塔上的飞天壁画："你看这些仙女，衣袂飘飘似要飞天，却被砖石困了千年。"

李白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所以我要当野云孤鹤，哪怕摔在地上，也比被砌进墙里强。"

苏晋的官邸里：书房挂满佛经，却在暗格藏着西域酒器；每日五更上朝，却在靴底刻 "醉里乾坤大"。

李白曾在他的《金刚经》批注："苏兄的佛，是解酒的药；我的酒，是醒世的汤。"

苏晋因首言得罪李林甫，外放金州刺史，临走前送李白一尊鎏金佛像："李兄，留个念想。若有一天你厌了酒，就来金州找我 —— 咱们在汉江边上，用官印换酒，拿佛经下菜。"

李白摸着佛像背后的 "酒" 字刻痕，突然笑了："苏兄，你这是把佛祖变成酒保了？"

苏晋回头，官船己离岸，他望着李白在码头挥剑的身影，想起杜甫的那句 "苏晋长斋绣佛前，醉中往往爱逃禅"—— 原来他们都在寻找一种平衡，在规则里偷一点自由，在清醒里留三分醉意。

两个人。一个在酒里找佛。一个在佛里找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