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窥人心

那艘渔船在晨雾中若隐若现，船头的青铜灯忽明忽暗，像是某种诡异的信号。红衣女童站在甲板上，撑着那把猩红的纸伞，伞面上绘满了扭曲的人脸，每一张都在无声地尖叫。

她的笑声清脆如银铃，却让人毛骨悚然——

"嘻嘻，你们来陪我玩吗？"

女童的眼睛漆黑如墨，瞳孔深处似有漩涡流转。她的视线扫过我们每一个人，嘴角的笑意愈发诡异。

烛龙的金链子"唰"地绷首，如临大敌："‘观冥’——饕餮七子，掌‘眼识’，能窥人心。"

我下意识攥紧青冥令，令牌上的血字仍在微微发烫，仿佛在警告我什么。白璃的狐火悄然燃起，形成一道屏障，低声道："别看她的眼睛。"

可己经晚了。在她刚刚扫视我们每个人的过程中，所有人己经不知觉的被她拉入了幻境。女童的瞳孔骤然收缩，漆黑的眼珠里浮现出无数细小的画面。

——白璃的幻象——

白璃的狐火突然摇曳不定。她的眼前浮现出一片焦土——青丘狐族的栖息地化为灰烬，族人的尸骸堆积如山。年幼的白璃蜷缩在废墟中，九条尾巴被鲜血浸透，而站在她面前的，赫然是手持火把的……烛龙。

"你当年明明可以救他们……"白璃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狐火不受控制地暴燃，"为什么袖手旁观？！"

白璃死死的盯着烛龙，仿佛下一秒要将烛龙撕裂，可意识里还保留一些理智，提醒她自己身处幻想之中，两股力量不断挣扎促使她看着眼前的烛龙停滞不前。

——沈三柏的幻象——

沈三柏的藤蔓骤然枯萎。他看见自己跪在一片腐烂的森林里，双手沾满黏稠的树汁——那是他亲手毒死的千年树妖，他的生母。她的枝干扭曲成痛苦的人形，空洞的树洞中传来泣血般的质问："为什么……要帮人类……杀我……？"

沈三柏情绪崩溃的面对母亲解释，完全沉浸在了幻象之中。

——周瞬的幻象——

周瞬的龙纹剧烈闪烁。他的手术刀"当啷"落地，眼前浮现出一间冰冷的手术室。病床上躺着个小女孩，正是他十年前亲手解剖的妹妹。女孩突然睁开眼，龙化的手指抓住他的手腕："哥哥……你那时候……真的没认出我吗？"

周瞬下意思退后了一步。女孩趁机跳起站在他面前。

“没认出也没关系，以后哥哥保护我就行。”说完甜甜的看着周瞬笑起来。

看着这笑容，周瞬点点头“嗯，以后哥哥保护你。”

“那哥哥带我回家吧。”

“嗯。”两人手牵手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我的幻象——

我的眼前一片血红。师父的尸体躺在暴雨中的马路上，他的胸口插着半截青铜剑——剑柄握在我幼小的手里。"雪阳……快走……"他呕着血，却还在对我笑，"别……别回头……"

青冥令在我怀中发烫，烫得我心脏绞痛。

"啊！"我猛地捂住双眼，可那些画面仍在脑海中翻涌，像是被人硬生生撕开了记忆的封印。

"嘻嘻，真好玩。"女童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原来你们每个人……都杀过最亲的人呀？"

"轰——！"

金色的锁链如雷霆炸裂，烛龙暴怒的龙威横扫整片海滩。他的瞳孔彻底化作竖线，金链绞碎雾气，发出震耳欲聋的金属铮鸣："区区心魔幻象，也敢窥视本君？！"

锁链抽在女童的纸伞上，猩红的伞面"刺啦"撕裂，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人眼！那些眼球咕噜噜转动着，瞳孔里映着我们方才最痛苦的记忆。

"啧，被发现了。"女童嘟着嘴后退两步，"烛龙大人的心……怎么挖都挖不动呢？"

幻象如玻璃般碎裂。白璃的狐尾炸开，沈三柏的藤蔓刺入自己大腿换取清醒，周瞬的龙纹己经蔓延至眼角，而我……摸到了满脸冰凉的泪水。

烛龙的金链子缠住我们每个人的手腕，链身传来的灼痛感让人清醒："守住灵台！她挖不出我的记忆，因为——"他的金牙狠狠咬破舌尖，血珠溅在青冥令上，"老子根本没有心！"

令牌青光暴涨，女童尖叫着退到海浪边缘。她的纸伞彻底碎裂，露出真容——哪是什么女童，分明是一具裹着红衣的青铜骷髅，眼眶里跳动着两簇青色鬼火！

"游戏才刚开始呢……"

"闭嘴！"烛龙的金链子破空而去，却在触及纸伞的瞬间被弹开。伞面上的人脸突然活了过来，狰狞地咬住金链，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女童轻盈地跳上船舷，赤足悬在海水上方。她歪着头，天真无邪地问："你们知道那口棺材里装的是什么吗？"

不等我们回答，她突然用伞尖挑起锁链——

"哗啦！"

黑漆棺材猛地竖立起来，棺盖"砰"地弹开。

里面空空如也。

"骗你们的啦！"女童咯咯笑着，"棺材是给活人睡的，死人......应该躺在海里呀！"

她突然纵身一跃，纸伞旋转着坠向海面。在触及水面的刹那，整片海域突然变得透明，水下赫然出现了一座倒悬的城池——青砖黑瓦的街道上，无数人影正仰着头，伸手向上抓挠，仿佛想要冲破某种无形的屏障。

"这是......"沈三柏的藤蔓不受控制地扎进沙滩，"‘观冥’的幻境？"

"不。"周瞬的龙纹己经蔓延至半边脸颊，"是真实存在的‘阴墟’——亡者的倒影世界。"

女童的声音从水下幽幽传来："来找我呀......找到我，就告诉你们第七盏灯在哪里......"

她的身影渐渐沉入深海，而那艘渔船竟开始缓缓下沉，船头的青铜灯却依然亮着，像一只不肯瞑目的眼睛。

烛龙的金链子缠住我的腰："菜鸟，这次真要下水了。"

我低头看着怀中忽明忽暗的青冥令，令牌上的龙纹不知何时又少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