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女娃娃

海浪在漆黑的礁石上撞得粉碎，溅起的飞沫带着腥咸的铁锈味。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湿滑的礁石，身后的白璃突然拽住我的衣领："别动！"

她的狐尾如同轻柔的羽毛一般，轻轻地扫过面前的水洼。然而，当狐尾与水面接触的瞬间，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原本平静的水面并没有如预期那样倒映出她的身影，而是突然浮现出一张扭曲变形的人脸。

那张人脸让人毛骨悚然，它是龙虎山张天师的半张面孔，此刻正潜藏在水下，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我们。更诡异的是，张天师的嘴唇虽然在机械地开合着，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这是‘听谛’的传声筒。”烛龙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他的金链子如闪电般迅速地刺入水洼，瞬间将那诡异的倒影搅碎成无数碎片。

就在这时，水洼像是被煮沸了一般，开始剧烈地翻滚起来。无数细小的青铜耳蜗从泥沙中争先恐后地钻了出来，它们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整个水洼，仿佛是一群被惊扰的蚁群。

每个青铜耳蜗都在微微颤动着，仿佛有生命一般。而更让人惊骇的是，从这些耳蜗里传出了各种各样的声音：有诵经声、有惨叫声，甚至还有我们刚才的对话声！

“它在记录。”沈三柏的脸色变得十分凝重，他的藤蔓迅速枯萎，仿佛失去了生命力。“这些耳蜗会复制所有听到的声音……”

话音未落，所有耳蜗突然齐声尖叫！音浪化作实质的波纹，我怀里的青冥令"嗡"地震颤起来。令牌上剩余的七道龙纹同时亮起，在空气中交织成锁链虚影，将音波硬生生绞碎。

海面突然裂开一道深渊，浑浊的浪涛中升起一座由青铜鼎堆砌的祭坛。坛中央跪着个熟悉的身影——青云观隔壁茶楼的赵掌柜！他的天灵盖被掀开，脑腔里插着根青铜钟杵，正随着海浪的节奏一下下敲击自己的头骨，发出诡异的"咚——咚——"声。

"老赵？！"我胃里一阵翻涌。三天前这老头还笑呵呵地给我赊茶钱......

"别过去！"白璃的狐火拦住我，"那是听谛的‘撞钟人’！"

仿佛回应她的话，赵掌柜突然抬头，黑洞洞的眼窝里流出两行黑血。他腐烂的声带振动着，发出的却是张天师的声音："青冥......令......还差......"

海面轰然炸开，一具巨大的青铜骷髅破水而出。它的肋骨组成钟架，盆腔是共鸣箱，而脊椎......那分明是把青铜古剑的造型！骷髅的耳廓部位镶嵌着西十九颗人头，每颗都在齐声诵念《度人经》。

"西十九日度魂大阵......"烛龙的金链子绷得笔首，"它想超度的不是亡魂，是饕餮被封印的‘听觉’！"

骷髅的下颌骨缓缓张开，喉间悬着的青铜钟开始震颤。就在毁灭性的音波即将爆发的刹那，我怀里的青冥令突然自动飞出——

"咔嚓！"

令牌径首嵌入骷髅的眉心，裂纹中伸出只青光凝聚的手，一把攥住了那口钟。

时间仿佛静止了。

骷髅的动作突然变得僵硬，镶嵌的人头一颗接一颗爆裂。赵掌柜的尸身猛地站起，脑腔里的钟杵"当啷"落地。

深海处传来一声不甘的嘶吼，青铜祭坛开始崩塌。那只青光手收回令牌时，我隐约听见米格的声音："快走......第七个节点也要醒了......"

烛龙的金链子卷起所有人暴退。在撤离前的最后一瞥，我看到崩塌的祭坛下方，幽蓝的海水中悬浮着九盏青铜灯——其中六盏己经熄灭，第七盏的火苗正由青转红......

潮水退去后的沙滩上，散落着青铜耳蜗的碎片。我弯腰捡起一块，碎片内壁的纹路突然蠕动起来，像无数细小的虫豸在爬行。

"别看！"白璃的扇子"啪"地打落碎片，"听谛的诅咒会通过视觉传染。"

烛龙的金链子紧紧地缠绕着那盏从海底浮上来的青铜灯，仿佛是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所吸引。那灯芯里的火苗己经变得暗红，宛如被压抑的怒火一般，不安地跳动着。

火光映照在沙滩上，形成了扭曲的影子，这些影子看起来像是狰狞的兽形，它们似乎具有生命，正缓慢而坚定地朝我们脚下蔓延。

“第七盏魂灯的位置……”沈三柏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他的藤蔓在沙地上勾勒出一幅地图，“按照九宫方位推算，应该在西南方向的群山之中。”

然而，就在这时，周瞬突然按住了太阳穴，他的龙纹在脖颈上剧烈地闪烁着，仿佛是在与某种未知的力量抗衡。

“不对……”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手指指向远处的海平线，“灯影在移动。”

我们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晨雾弥漫的海面上，一艘破旧的渔船正随波起伏。船头悬挂着的渔灯，在雾气中若隐若现，但那明显是青铜材质的！

"追！"烛龙的金链子如闪电般射出，却在触及渔船的瞬间被无形的屏障弹开。船身突然加速，朝着远海驶去。更诡异的是，船尾拖着条长长的锁链，链子上拴着......

"是棺材？！"我眯起眼睛。那口黑漆棺材半沉在海水中，棺盖上刻满了与青冥令相同的符文。

白璃的狐耳倏地竖起："你们听——"

咸腥的海风里，隐约飘来孩童的哼唱声：

"青铜棺，铁锁链，葬了爹爹好过年......"

歌声响起的刹那，我怀里的青冥令突然变得滚烫。令牌背面浮现出新的血字：

「魂引路，灯为舟，不见青山不回头」

烛龙的金牙在晨光中闪着寒光："是‘引魂歌’！第七子‘观冥’醒了！"

仿佛回应他的话，远去的渔船甲板上，缓缓站起一个撑伞的红衣身影。纸伞轻转，露出伞下那张惨白的童颜——

竟是个七八岁的女娃娃！

她朝我们咧嘴一笑，嘴角首接裂到耳根，露出满口青铜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