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是个好人

陈大婶满意的点了点头，语重心长的说道:“大郎呀！你是个好人，婶子还是很中意你的，这事儿呀！真急不得，你得给她个适应的时间。”

武大郎想起昨夜林月眼中决绝的寒意，心脏骤然抽痛。

他猛地起身，木墩在青石地面拖出刺耳的声响：“只要她不跟我和离，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陈婶子拿帕子掩唇轻嗤：“不是听我的，是听林娘子的。我不过是那张老爷买来照料她的老妈子罢了。”

“一样的……在我……我眼里，都是一样的。”武大郎磕磕巴巴的表着忠心，一脸的急切。

陈婶子打量了他几眼，终于放下心来。这武大郎虽生得丑了些、穷了些、矮了些，却实打实的听话柔顺。

以后万一起了冲突，他那不足五尺的身板也占不了半分便宜，只有挨打的份。

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世道，她们两个女人，想要好好活下去，正需要这样懦弱可掌控的男人做幌子。

她瞥向隔壁上了铜锁上的木门，压低声音道：

“隔壁的吴家，是张夫人的人。如今张老爷没了，林娘子要是还住这儿，早晚有一天得被人生吞活剥。”

“那……那可如何是好？我这就去借钱，咱、咱另寻租屋处……”

“租什么屋呀！”陈婶子拍了拍腰包：“咱买，林娘子手里还有些体己银子。我盘算过，足够在城西置一所带院子的两层小楼。”

“那怎么使得！”武大郎涨红了脸，连连摆手，粗粝的手掌在围裙上蹭出沙沙声响：

“那是林娘子的体己钱，我……我断不能动。”

“傻孩子，”陈大婶戳了戳他的榆木脑袋，“命都没了，还要钱做什么？”

“你若过意不去，便将房契落在林娘子名下。万一你们……咳，总归她还能有个退路，不至于流落街头。”

她见武大郎仍在犹豫，便又补充了一句：“你可还记得上个林娘子浑身是血的那个惨像？大户人家呀……啧！”

武大郎猛然打了个寒颤，眼前浮现出那夜浸透床单的猩红。

他攥紧拳头：“婶子说的对，我、我这就去牙行打听，咱们……咱们还是尽早搬、搬走的好。”

“对，就是这个理儿。”林婶子一听，笑意更深，张嘴画饼道：“离那张家远远的，到时候再生养两个小娃，快快乐乐的过咱们的小日子去。”

武大郎眼前一亮，嘴角咧成了一个大大的弧度：“我……我这就去。”

林婶子扯过他的手，往里面塞了两钱银子：“拿着，先去巷子口澡堂子拾掇干净，再去成衣铺子，买套像样的衣服换上。”

“这年头，大家都是先敬罗衣后敬人，你这般灰头土脸的跑去牙行，人家还当你是叫花子呢。”

武大郎低头看看自己露趾的草鞋，耳根发烫。

他攥紧银子，呢喃道：“婶子放心，我、我以后定会好好赚钱……”

话未说完，人己踩着晨雾跑远，粗布围裙在身后晃成一片模糊的灰影。

陈大婶望着他的背影，指尖着帕角的暗纹，心情愉悦的回了屋子。

林月还在酣睡，未经古代礼教打压的她，乐观的认为：眼下诸事不过是人生的小小考验，实在不必哭天抹泪。

陈婶子见她睡得沉，便独自去了厨房准备早食。

陈婶子见状，也不打扰，独自一人去厨房，准备早食。

此时，吴家娘子陪着张夫人守了一夜灵，刚进巷子口就闻到了饭菜的香气，她捶着酸痛的腰，故意拔高嗓门道：

“果然是无情，自家男人死了，竟连吊唁都不去。”

见陈大婶怒目而视，她又翻着白眼阴阳怪气：

“哎吆喂，瞧我这记性，老爷早不要她了，把她许给那小侏儒咯。”

“真是贱呐！到头来白送都没人要，若不是老爷倒贴银钱，那小侏儒哪看得上这种。”

“指不定跟多少男人睡过，得过多少脏病呢……”

“你个满嘴喷粪的小贱蹄子，上下用一个口窟窿眼么！”陈婶子抄起擀面杖，掐着腰骂了回去。

“老不死的，敢骂我？等我男人回来弄死你！”吴家娘子尖声叫嚷。

陈大婶将擀面杖往门框上一磕，在木屑纷飞间，跺脚骂道：

“你男人？就那个罗锅子？老娘当年见他偷摸往寡妇窗下塞柿饼时，你还在你娘裤裆里转筋呢！”

吴家娘子气的额角青筋首跳，银簪子随着抖颤的发髻晃出细碎银光，指尖几乎戳到陈婶子鼻尖：

“老虔婆！再敢编排人，看我不撕烂你这张吃百家饭的臭嘴！当年你蹲在王屠户家泔水桶边扒骨头，舌头舔得比黄狗还欢实的丑态，当大家都忘了？”

“哟呵，这是守灵时没捞着供品，跑我这儿撒疯来了？”

陈大婶突然凑近她青黑的眼圈，拧着嗓子尖笑：

“我要是你啊，麻溜儿回去烧柱香，求那张老爷子可别托梦，毕竟你昨儿在灵堂打盹时，哈喇子都流到孝带上了。”

她斜着眼上下打量了吴家娘子几眼，又道：“哟，难不成是怨张老爷当年没上你的床？”

吴家娘子霎时涨红了脸，猛地抓起墙根的一把烂菜叶砸了过去：“你、你血口喷人！”

陈大婶侧身躲开，菜叶“啪嗒”一声掉在脚边，她捏着鼻子退后两步，慢悠悠开口：

“要我说，守灵辛苦是该补补，可有些人啊，嘴里骂着‘’，自己却千方百计的往人家男人床上凑，什么玩意儿，老娘可不惯着你！”

……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嘤嘤嗡嗡的声音很快就把林月吵醒了。

她呆坐着发了会儿憶怔，很快就从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听明白了是咋回事。

这两天正窝火的她，一下子就来了精神：MD，老娘不发火，你当我是hello kity猫呀！必须怼她！

她顾不上穿外衣，趿拉着鞋子，拎起陈大婶没来得及倒的尿桶，三两步冲到门外，趁那吴家娘子口沫横飞的时候，兜头浇了上去。

吴家娘子被尿桶兜头浇下，瞬间发出杀猪般的尖叫。

暗黄色的液体顺着她的发髻、脖颈往下淌，银簪子“当啷”掉在青石板上，混着臊气在地上滚出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