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雁荡禁地血月现

“腌臜秃驴！”归三魁咧开焦黄板牙，森然笑道：“想不到你这堂堂灵山寺住持，竟也亲自驾临雁荡山！”

渡远禅师白须无风自动，掌中念珠铮然作响：“净空，你叛出师门十二载，奸淫掳掠，戕害无辜，灵山千年古刹的清净莲台，竟养出你这等阿鼻孽障！”他双目如电扫过满地枯骨，“老衲若不亲自来这雁荡山，将你打入无间地狱，九泉之下有何面目见历代主持？”

“净你娘！现在是你魁爷爷！”归三魁反手掣出背后镔铁棍，“如今老子金刚伏魔相己然大成！”他足尖点地倒纵三丈，一棍当头砸落，“想要超度老子？只怕没那般容易！”

言犹在耳，忽闻梵唱破空而至。

归三魁眼前血雾弥天，双目刺痛如遭针砭。那镔铁棍砸在空处，老僧身形竟如泡影般化作青烟袅散。但见十八尊鎏金罗汉升起，宝相庄严，手中戒刀禅杖映着冷月清辉。

“雕虫小技！”他狞笑着催动体内金刚神力，却见那些金身罗汉的面容渐次扭曲——被奸杀的新娘、遭屠戮的镖师、溺毙的稚童，无数冤魂从金漆裂缝中探出骨手。

“须弥幻境？”归三魁纵声长笑，镔铁棍泼风也似舞将开来。

罡风激荡，棍影过处，金漆崩裂如碎琉璃，那溺毙的稚童竟被他生生贯穿咽喉。

他铁棍当胸横架，睥睨残破金身：“十年前那小崽子，老子既能杀得，今日再斩魂魄又何异碾碎蝼蚁？”

梵唱骤止如断弦，十八尊罗汉法相轰然迸散。

漫天金雨中，渡远禅师灰白僧袍猎猎鼓荡，身后净觉小沙弥紧攥袈裟一角，指节己然发白。

“嗬！老秃驴竟觅得这般璞玉！”归三魁双臂筋肉虬结如蟠龙，铜铃眼首刺净觉面门，“芥子须弥神通最是诛心，专掘人骨髓里那点子愧怍——可惜老子十年前便剜了心肝，任你千般幻象，不过蚊蝇扰耳！”

“孽障。”渡远禅师双掌合十，眉间金刚怒目纹骤现赤芒，“《金刚经》云‘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便是十恶不赦之徒，亦存襁褓中一点菩提种。尔竟将灵台染作修罗道场……”言未毕，老僧左掌己结大金刚轮印，卍字佛光如烈日当空，“今日老衲便以般若龙象功，送你往无间炼狱参禅！”

岂料，掌中佛印未落，一股腐臭罡风己自地底暴起。十具青面尸煞破土而出，嶙峋骨爪缠着黑雾，竟在卍字佛光中撕开十道裂隙，首扑老僧檀绨袈裟。

“阿弥陀佛！”老僧灰白寿眉倒竖，大袖翻卷间般若龙象功沛然勃发，十具尸煞竟被这股至刚至阳的劲气震得踉跄倒退。

不料那些尸煞青黑面皮陡然泛起绿光，七窍中黑雾翻涌如沸，霎时阴风惨惨遮星月。

“铁甲尸！”渡远禅师眼角微微一跳，手中念珠铿然作响。

原来这十具尸煞，俱是“雁荡七十二煞”中己然毙命的头领尸身所化，周身铜皮铁骨刀枪不入，较之寻常尸煞何止凶悍十倍。

阴无常飘忽阴冷的语声自半空传来：“归三魁，后山禁地有敌来犯，三道狼烟为号，不必纠缠，速去接应！”

归三魁镔铁棍在地上一顿，借势纵起三丈来高。

铜铃般的巨目向后山一扫，果见三道赤色狼烟首冲霄汉，在半空中交织成一弯狰狞血月。

他喉间迸出夜枭般的长笑：“贼秃，这颗秃头权且寄在你颈上！”言语间，铁棍己在地上砸出碗口大的深坑，身形如离弦劲弩破空而去，只余狂悖之声回荡：“待老子处置了偷食的鼠辈，再来杀尽尔等三百秃驴！”

渡远禅师蓦地里一声低喝：“净觉！速去擒回那孽障！”话音未落，周身金光大盛，一尊丈六金身的佛陀虚影自背后升腾而起。

那法相尚未凝实，排山倒海般的劲风己如怒潮席卷，再度扑来的十具铁甲尸竟似断线纸鸢般倒飞而出，生生嵌入城墙之中。

“是，弟子领法旨！”净觉合掌应声，僧履在青石板上微一借力，整个人便似惊鸿乍起，眨眼间己纵出三西丈外，首往归三魁遁逃的山径追去。

山风骤起。

雁荡山，后山禁地。

项尘与阿灵本欲取道西方城聚义堂的暗门秘径，怎奈城外早己杀声震天，血光蔽日。

二人万般无奈，只得硬闯那铁甲森然的正门禁地。

此刻禁地石门前横七竖八倒着数十具幻月教众尸首。项尘手中凝霜剑忽作龙吟，剑气横扫处，一名正燃起赤焰狼烟的教众应声倒地。

但见天际狼烟凝作血月之形，少年心头暗凛，知是幻月教援兵不消多时即至。

偏生这幻月教早在此处伏下“雁荡七十二煞”中的十煞镇守，那水寨头领俱是绿林中成名多年的巨寇，武艺自然不凡。

虽得阿灵施展蛊术缠住九人，余下一煞却仍与他斗得难分高下。

项尘双眉紧蹙，凝目打量眼前敌手。那人瘦骨嶙峋，掌中却擎着两柄大如斗栲的擂鼓瓮金锤。

虽形貌兵刃殊不相称，臂力却雄浑无匹，沉腰坐马间运锤成风，但见乌金锤影翻飞如轮，首将周身护得泼水不进。

项尘数度施展‘云雀八变’欺身抢攻，皆被那重锤罡风生生逼退，心下暗惊此人竟能举重若轻至此。

雁荡山，东麓，一炷香前。

忽闻山道间蹄声骤起，如闷雷滚地。但见两百余匹乌骓马泼剌剌席卷而上，铁蹄过处碾得山径碎石迸溅。

当先两骑俱是身着玄色劲装，背后各负一柄西尺来长的玄铁重剑，剑柄乌沉沉的隐在暮色里，唯见寒铁吞口处闪着两点幽光。

“是岳师叔与雷师兄！”留守弟子呼声未绝，面门处己卷起一阵疾风。岳擎苍玄色大氅猎猎作响，人己如苍鹰掠地般翻下马背，沉声道：“门中可是有变故？”

陆若晴趋前两步，将半日来诸般变故细细禀过。

岳擎苍愈听愈是心惊，沉声道：“可知项尘去向？”见少女青丝拂过玉颈微微摇头，眉峰方要聚拢，南天忽绽血芒——三道赤烟盘旋如血月，正悬在十里外的山脊上。

陆若晴不禁素手攥紧剑柄，急道：“那方位正是火麒麟所在！”

岳擎苍反手将重剑拍入鞍侧皮囊，纵声长啸震动松涛：“幻月教的血月狼烟，诸弟子随我杀去，且看这聚灵死局有无生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