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无求一掌定风波

“小子，腿法不坏，可惜火候差得远了。”寒霜觑得小七窘境，冷笑声中掌势陡变，化掌为爪，五指间寒气森森，疾抓小七胸口要害！这一爪若中，寒气透体，非死即伤！

小七心头一凛，奋起余力提气，双掌交错护在胸前，意欲硬接。

眼看那冰寒刺骨的一爪己到胸前，瞳孔骤缩！

“住手！”

“小七！”

数声惊呼同时响起！

一道青影如鬼魅般无声无息切入两人之间！

快！快得几非目光所能捕捉！

来者正是典籍阁中被惊动的项尘。

他身形甫定，右掌己似缓实急向前推出。此掌平平无奇，既非刚猛亦非阴柔。

然掌风所及，寒霜那凌厉爪劲与周身弥漫刺骨寒气，如撞无形气墙，顷刻间消弭殆尽！

“嗯？！”寒霜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柔和巨力涌来，五指剧震，整条臂膀酸麻难当，身不由己“蹬蹬蹬”连退三步方稳住身形，脸上血色尽失，满目惊骇。

项尘一掌逼退寒霜，身形纹丝未动，甚至连衣角都未掀起几分。

寒霜强压心中骇意，再欲出手。

然而，当他抬起头，目光触及项尘那双眼睛时。

轰！

一股无形的、比万年玄冰更刺骨、比九幽深渊更令人绝望的杀气，如同实质的滔天巨浪，轰然压在他的神魂之上！

那双眼睛漠然如视蝼蚁，威压似掌生杀之权，九天神祇俯瞰凡尘！

仿佛他寒霜的性命，只在那人一念之间，且那人浑不在意。

寒霜顿觉寒气透顶，血脉冻结！如立万丈冰崖，一念之下便是粉身碎骨！狂傲怒火瞬息被无边恐惧淹没，身躯止不住微颤。

后园一片死寂。

风歇了，池水无波，连那几尾红鲤也沉入水底。

惊魂未定的张胖子与陆若晴立于不远处，瞠目结舌。

听雪僵立水榭之中，清冷容颜首次泛起剧烈波动，震惊地望着那青衫磊落一掌退敌的身影。

项尘缓缓收掌，恍若拂去一粒微尘。

他转过身，扶住面色青白的小七，一股温和醇厚内力渡入，驱散其体内寒气。

“没事吧？。”项尘语声平淡，却隐含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小七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气血，摇头道：“无妨。”

项尘这才抬目，目光平静扫过水榭中容色苍白的听雪，以及远处满眼恐惧不敢首视的寒霜。

他缓缓开言，语气虽淡，却蕴含不容置辩之力：“切磋武艺，点到即止。动辄伤人害命，非君子所为。今日一掌，权作警醒。”

“念在彼此皆为山庄客人之故，此事便算揭过。”

项尘声音陡然转沉，虽无厉色，却如深秋寒潭，表面平静，内里冰封千里：

“若再有下次……”

他语声微顿，周遭空气似凝滞，风亦屏息。

“纵是你师门尊长亲至，我亦当问个分明。”

“好自为之。”

寒霜嘴唇嗡动，然在项尘那山岳般气势下，竟一字也难以吐露，只觉屈辱与恐惧交织，窒塞于胸。

便在此时，一道中气十足之声传来，隐带愠怒。

“年轻人！好大的口气！”

但见数人快步而至。当先一人冰雕雪琢，正是雪山派掌门白忘川。

语声方落，周遭恍如骤然坠入万载冰窟。池水表面无声凝结细密冰晶；园中微风挟着数片落叶，陡然停滞半空，覆上一层薄霜。

白掌门目光锐于冰凌，如两道实质寒芒射向项尘。

刹那间，两人视线隔空相撞。

两股无形气势于虚空中轰然对撼。空气粘稠若凝，沉重压力令众人几欲窒息。

张胖子额上汗珠未及渗出己凝白霜，陆若晴面白如纸，小七亦觉一股寒意自心底透骨生寒，远较方才寒冰掌力更为可怖。

项尘静立如渊。

面对白忘川足令寻常高手肝胆俱裂的威压，他眼底深潭不起微澜，唯有一股深潜于底的冷冽。

犹似白忘川千仞冰峰与项尘无底深渊之对恃，一个释出冻绝万物的寒芒，一个吞噬一切试图窥探的锋芒。

“武艺不俗。”白忘川再度开口，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却蕴着无形的拷问，“小友年纪轻轻，修为如斯，江湖罕见。不知……师承何门何派？”

白忘川多年闭关，听雪、寒霜随侍在侧，对江湖近事偶听仆役谈及，自是无从识得易容改扮的项尘等人。

项尘声音亦如古井微澜：“江湖浪迹人，天地是故乡。无名小卒，无门无派。”

“无门无派？”白忘川双眉似有若无地一动，周身寒气若冰河暗涌，愈发凛冽逼人。

无形的较量在无声中进行。空气几近冻结，冰晶蔓延的细微劈啪声清晰可闻。

秦修远跌跌撞撞冲进后园，额头冷汗涔涔。

眼前这令人窒息的冰冷威压使他惊惧，却仍硬着头皮冲到两人之间，深深一揖，语声急促：“误会！白掌门请息怒！这位陈向陈兄弟，是晚辈……晚辈请来的朋友！相助采买铸材！方才只是因一时意气切磋，言语冲撞，绝非存心不敬！还望掌门明察秋毫！”

他慌忙指向项尘，又望一眼面色冰寒依旧的白忘川，语气近乎恳求，“陈兄弟他们绝非宵小之辈！一切全是晚辈的疏失！”

白忘川并未看秦修远，冰晶般的目光依旧锁在项尘身上。

他体内那焚心之苦的纯阳火毒，因方才催动真气探查而隐隐躁动起来，似有反噬之兆。

白忘川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他面上看不出端倪，只是那无边的寒意骤然收敛了大半，如同冰河回流。

心道：”铸剑在即，多生事端无益。”

随即，白忘川声音恢复一贯的冰雪冷冽，不容置疑，“罢了。”

目光扫过寒霜、听雪：“随我去铸剑池。”

言罢，看也不再看场中众人一眼，拂袖转身。

那件纤尘不染的白袍带起一道凝霜的轨迹，大步而去。

寒霜恨恨地剜了项尘和小七一眼，不敢多言，垂首跟上。

听雪的目光在小七的身影上又停留了一瞬，带着一丝深切的探究与异样的情绪，终究也未发一言，转身随师父离去。

沉重的空气随着他们的离去骤然一松。

风，似乎到此刻方敢重新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