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警察的方向

地窖的灯光刺得温晚睁不开眼。

"苏薇"——或者说那个有着陆沉眼睛的怪物——站在梯子最后一级，手里握着一把银色手枪。晨光从她(他)背后的地窖入口斜射进来，将影子拉得老长，像一只即将扑食的野兽。

"真会躲。"声音己经完全是低沉的男声，带着几分戏谑，"可惜游戏结束了。"

温晚的背紧贴着潮湿的砖墙，手指摸到地上一截生锈的铁管。她计算着距离，如果能在对方完全下来前击中膝盖...

"别费劲了。""苏薇"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枪口纹丝不动，"你知道我枪法很好。"

这是真的。陆沉曾带她去射击俱乐部，十发子弹能打出98环。

"你到底是谁？"温晚拖延时间，手指悄悄收紧铁管，"陆沉的克隆体？还是他死去的妹妹？"

"苏薇"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枪口微微下垂："哥哥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这个称呼让温晚心头一震。哥哥？所以真的是陆薇？但那个女孩七岁就死了，除非...

"人格移植。"温晚脱口而出，"他们把陆薇的记忆移植到了克隆体里。"

"聪明。""苏薇"——现在应该叫陆薇了——歪了歪头，"可惜太晚了。"她(他)完全走下梯子，皮鞋踩在潮湿的地面上发出黏腻的声响，"父亲说得对，你这种聪明的女人不适合做容器。"

容器。这个词像刀一样扎进温晚的心脏。所以从一开始，陆沉接近她就是为了找一个能承载人格的"容器"？

"那为什么现在才动手？"温晚慢慢移动重心，准备扑向左侧的谷物堆，"你们有大把机会。"

陆薇笑了，这个表情在昏暗的地窖里显得格外瘆人："因为哥哥心软了。"她(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咬牙切齿，"他居然想终止实验，放你走。"

温晚的指尖发麻。陆沉的主人格...保护了她？

"不过没关系。"陆薇举起枪，"现在由我接手了。"

枪口对准温晚眉心的瞬间，地窖入口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陆薇猛地回头，温晚趁机抡起铁管砸向她(他)持枪的手腕。

枪响了，子弹擦着温晚的肩膀射入砖墙。陆薇吃痛松手，温晚扑过去抢夺武器，两人在潮湿的地面上翻滚扭打。陆薇的力气大得惊人，指甲深深掐入温晚的伤口，疼得她眼前发黑。

"你以为能赢？"陆薇在她耳边嘶吼，声音己经完全变成了男声，"我们有七个！"

温晚的膝盖狠狠顶上对方腹部，趁机挣脱钳制。她抓起掉落的枪，跌跌撞撞地冲向梯子。身后传来陆薇的咒骂声和急促的脚步声，温晚不敢回头，拼命往上爬。

地窖外，谷仓门口停着一辆冒着烟的摩托车——看来刚才的巨响是它撞门造成的。温晚来不及思考是谁送来的逃生工具，拖着伤腿爬上车。钥匙就插在点火开关上，后视镜上挂着一张字条：

【往北两公里是警局，别回头。—M】

M...母亲？可她不是坠河了吗？

没时间多想了。陆薇己经爬出地窖，正朝摩托车扑来。温晚拧动油门，摩托车咆哮着冲出谷仓，碾过一片玉米地。后视镜里，陆薇站在晨光中，表情扭曲地掏出另一把枪——

砰！

后轮被打中，摩托车失控打滑。温晚死死握住把手，在千钧一发之际拐上乡间小路。子弹在耳边呼啸，她伏低身体，将油门拧到底。

两公里外的警局是唯一的希望。温晚的视线被汗水模糊，只能凭感觉沿着小路飞驰。肩膀的枪伤火辣辣地疼，血顺着胳膊流到手上，让握把变得湿滑。

转过一个弯，警局的蓝色屋顶终于出现在视野中。温晚的心脏狂跳，但下一秒，她的血液几乎凝固——

一辆黑色轿车横在警局门口，车旁站着两个穿警服的人，正在和"陆沉"交谈。他穿着笔挺的西装，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神情自若地指着什么。其中一个警察点头哈腰，态度恭敬得可疑。

温晚猛地刹车，摩托车在土路上划出一道长痕。她躲进路边的灌木丛，看着"陆沉"从容地走进警局，两个警察跟在后面，像忠诚的猎犬。

警察也被收买了。

绝望如潮水般涌来，温晚的视线扫过周围——警局旁边有个加油站，再远处是小镇的主街，几家店铺刚开门。她必须混入人群，找到新的藏身处。

正要行动时，手机震动。陌生号码发来短信：【警察局长是陆家资助的学生，别进去。加油站厕所后窗可逃，有车接应。】

温晚咬咬牙，弓着身子沿灌木丛向加油站移动。每走一步，腿上的伤口都像被烙铁灼烧，但她不敢停下。加油站便利店里的收银员正在看电视，没注意到窗外有人。

女厕所窗户果然没锁，温晚费力地爬进去，差点摔在湿滑的地面上。镜子里的自己像个血人，头发蓬乱，眼睛布满血丝。她迅速用冷水洗了把脸，撕下衬衫干净的布条包扎肩膀。

后窗通向后巷，一辆破旧的面包车停在那里，发动机怠速运转。温晚警惕地靠近，车窗降下，露出张叔血迹斑斑的脸。

"上车！快！"

温晚拉开车门，面包车立刻冲了出去。后座躺着昏迷不醒的林毅，头上缠着浸血的绷带。

"警局不能去，"张叔猛打方向盘拐上公路，"整个分局都被陆家控制了。"

"我妈呢？"温晚颤抖着问。

张叔的沉默像一把钝刀割开她的心脏。良久，他才开口："搜救队找到了车...没人。"

没人？温晚抓住一线希望："意思是她可能..."

"意思是尸体可能被冲走了。"张叔的声音沉重，"但别放弃，你母亲准备了B计划。"

他从座位下拿出一个防水袋："里面有新身份证、现金和一部手机。送你去火车站，有车票去B市。"

温晚翻看证件——照片是她，但名字变成了"沈念"。手机里只有一个联系人："M"

"到了B市联系这个号码，有人接应。"张叔看了眼后视镜，脸色突变，"该死，跟上了！"

黑色SUV不知何时出现在后方，距离迅速缩短。张叔猛踩油门，破旧的面包车发出不堪重负的轰鸣。

"听着，"他的声音因紧张而嘶哑，"过会儿我说跳，你就带着林毅滚下车，往玉米地里跑，别回头！"

温晚刚要反对，张叔己经按下某个开关，后车门微微弹开一条缝。黑色SUV逼近到不足十米，副驾车窗降下，伸出一只握枪的手。

"跳！"

温晚拽着昏迷的林毅滚出车门，重重摔在路边的排水沟里。面包车继续前冲，黑色SUV紧追不舍。几秒钟后，一声巨响震撼大地——面包车撞上了路障，燃起冲天大火。

温晚拖着林毅爬进玉米地，泪水模糊了视线。远处传来警笛声和更多的爆炸声，但她不敢停下，只能拼命向前爬行。

林毅突然醒来，抓住她的手腕："手机...给我..."

温晚递给他，林毅颤抖着输入一段代码，屏幕上出现一个进度条："这是...你母亲收集的证据...自动上传到国际刑警服务器..."

进度条走到100%时，林毅松了口气，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鲜血："现在...去教堂...地下室...密码..."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变成一串气音。温晚俯身去听，只捕捉到几个数字："7...0...5..."

然后他的手垂了下去。

温晚将林毅小心地藏在玉米地深处，用枯叶盖好，然后继续向前爬行。远处警车和消防车的鸣笛声交织在一起，黑色SUV己经调头，开始在田间搜索。

她必须赶到教堂。母亲留下的最后线索都在那里。但首先，她得活着离开这片玉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