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高领毛衣的手

温晚第三次遇见苏薇，是在小区的垃圾房旁边。

清晨七点，空气中还弥漫着昨夜雨水的气息。温晚拎着分类好的垃圾袋，远远看见一个高挑的身影站在回收箱前。那人穿着米色高领毛衣，黑色长裤，正费力地将一个大型纸箱塞进可回收物区域。

"需要帮忙吗？"温晚走近问道。

苏薇回过头，晨光下她的脸色略显苍白，额角有细密的汗珠。"早啊，"她喘了口气，嘴角扬起一个疲惫的微笑，"搬家剩下的纸箱，没想到这么占地方。"

温晚上前帮她扶住摇晃的纸箱，手指不经意擦过苏薇的手背——触感粗糙，指节突出，完全不像女性的手。她下意识低头，看见苏薇的右手腕从毛衣袖口露出一截，骨节分明的手背上青筋隐约可见，拇指和食指间还有一道陈年的疤痕。

"你的手..."温晚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苏薇迅速将手收回袖中，动作快得几乎像是条件反射。"小时候练过拳击，"她语气轻松，却不动声色地拉了拉高领毛衣的领口，"教练说女生手骨脆弱，得加倍训练。"

温晚注意到，即使在微凉的清晨，苏薇依然严严实实地裹着高领毛衣，领口甚至遮住了小半张下巴。她的脖颈处隐约可见一道凸起的线条，像是...喉结？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温晚被自己吓了一跳。

"对了，"苏薇突然转移话题，从随身携带的帆布包里掏出一个纸袋，"昨天烤的曲奇，特意给你留了一份。"

纸袋递过来的瞬间，温晚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气——是她最喜欢的香草杏仁口味。但她很确定自己从未向苏薇提过这个喜好。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味道？"

苏薇眨了眨眼，"猜的。你看上去就像会喜欢甜食的人。"她说着，伸手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这个女性化的动作在她做来却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仿佛是在刻意表演。

回电梯的路上，温晚忍不住用余光打量身旁的邻居。苏薇走路时步伐很大，肩膀自然摆动，完全没有女性常见的内八字步态。她左手提着垃圾袋，右手插在口袋里，高领毛衣的领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偶尔露出一小片肌肤——那里似乎有一道淡红色的勒痕。

"你脖子受伤了？"温晚脱口而出。

苏薇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过敏，"她摸了摸领口，"新买的洗衣液太刺激。"

电梯到了12楼，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经过1201门口时，苏薇突然转身："要不要进来坐坐？我刚煮了咖啡。"

温晚刚要婉拒，一阵风突然从走廊窗户灌进来，掀起了苏薇的毛衣领口。在那一闪而逝的瞬间，温晚清楚地看到——苏薇的脖颈上确实有一个明显的喉结，而那道"勒痕"实际上是...一道手术疤痕？

"今天就算了，"温晚后退半步，"我还有个稿子要赶。"

苏薇没有强求，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随时欢迎。"她的钥匙插入锁孔，门开的一瞬间，温晚瞥见玄关处挂着一件黑色风衣——款式和陆沉常穿的那件几乎一模一样。

回到家，温晚锁上门，背靠着门板深呼吸。她打开苏薇给的纸袋，香草曲奇的香气扑面而来。最上面那块饼干上，用巧克力酱画着一个诡异的符号——一个被圆圈包围的数字"7"。

温晚的指尖微微发抖。她突然想起陆沉书房里那本神经学专著上的标记——在描述"人格分裂症案例7"的章节旁，有人用红笔画了同样的符号。

窗外，一只乌鸦落在阳台栏杆上，漆黑的眼睛首勾勾地盯着她。温晚走近一看，发现它的右脚上套着一个金属环，上面刻着：实验体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