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玄狐遗迹·命运回响

黎暮是被萧琅推醒的。

洞外的天光刚爬上岩壁，他蹲在她身侧，指节轻轻叩了叩她发顶：“该走了。”蛇族特有的低哑嗓音裹着晨露的凉意，却比昨夜更柔和几分。

她坐起身，腕间的木珠还残留着昨夜的余温，而手臂上的金色印记从破晓前就开始发烫，像有根细针在皮肤下一下下挑着，指向东南方的山坳。

萧琅己经检查过岩洞外的地形，玄铁战靴碾过碎石的声响在空谷里格外清晰。

他走在前面三步远的位置，蛇鳞臂甲泛着冷光，却总在她踩上松动的石块时，无声地侧过身挡住可能滚落的碎石。

“到了。”

黎暮抬眼。

山坳尽头的岩壁比周围更黑，像是被某种力量灼烧过千年。

岩壁中央凹陷处，两道半人高的石门斜斜嵌着，门楣上“玄狐圣殿”西个字早被岁月啃噬得只剩模糊的刻痕，却在她靠近时，突然泛起极淡的金光——像被唤醒的活物。

她伸出手，指尖刚触到门沿的符文，掌心的印记便猛地窜起热浪。

金光如活泉般从她指尖涌出，顺着石门的纹路游走，“咔——”的闷响里，两扇石门缓缓向内打开，扬起的尘埃在光束里跳着舞，露出门后黑黢黢的甬道。

“小心。”萧琅的手掌虚虚护在她后腰，蛇瞳在黑暗中收缩成竖线，“温度比外面低十度，有精神力残留的痕迹。”

甬道的地面铺着刻满星图的青石板，每走一步，石板下就会传来空洞的回响。

黎暮数到第七块石板时，后颈突然泛起凉意，像是被无数道视线穿透。

她下意识攥紧萧琅的手腕，却触到他臂甲下绷紧的肌肉——他早把佩剑拔了一半，剑锋在黑暗中泛着幽蓝。

“幻境要来了。”他低低说，声音像蛇信扫过耳尖，“跟着我的精神力走。”

话音未落，黎暮的意识突然被扯入一片混沌。

她站在一片焦土上。

远处是燃烧的森林，近处是倒在血泊里的异兽——金瞳的白虎断了獠牙，银翼的天鹰折了翅膀，连最温顺的鹿族幼崽都蜷缩在岩石后，皮毛被血浸透。

而在这末日图景的中央，站着一位身披月白长袍的女子。

她的长发垂到地面，发间别着九枚狐形金饰，每一枚都流转着和黎暮印记相同的金光。

女子转过身，眉眼和黎暮有七分相似。

她举起手中的玉瓶，清冽的灵泉洒向大地，焦土立刻冒出嫩绿的新芽，异兽们发出虚弱的呜咽，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你是最后的希望。”女子的声音像春雪融化，“记住，玄狐的力量不是枷锁，是——”

画面突然破碎。

黎暮猛地踉跄一步，额头的冷汗顺着颈侧滑进衣领。

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跪在了祭坛前，萧琅半蹲着扶住她肩膀，指尖掐进她锁骨的力度大得几乎要破皮。

“看到什么了？”他的蛇瞳里翻涌着暗紫色的光，是精神力暴走的征兆，“你的精神力波动刚才像被人用刀割。”

黎暮张了张嘴，喉咙却像塞着浸水的棉花。

她刚要说话，甬道里突然响起刺耳的蜂鸣。

空气开始扭曲，原本清晰的石壁上浮现出无数张人脸——有哭嚎的妇人，有咆哮的异兽，有举着武器的士兵，每一张都在尖叫：“交出玄狐！”“杀了她！”“血脉属于神！”

“机关启动了。”萧琅的声音突然变得艰涩，他另一只手按在她后心，温热的精神力如藤蔓般缠上她识海，“咬我手腕。”

黎暮抬头，正撞进他泛红的眼底。

他的蛇鳞从眼尾蔓延到下颌，泛着危险的紫，却将手腕上最脆弱的动脉暴露在她面前。

她咬下去的瞬间，铁锈味在舌尖炸开，而那些扭曲的人脸像被泼了热油，“嘶啦”一声开始碎裂。

“有人在干扰遗迹的防御机制。”萧琅扯下披风裹住她，蛇尾从他腿侧滑出，在地面击出深坑，“他们想让你陷入幻觉，可能——”

他的话被一道阴恻恻的笑声截断。

空气里浮现出半透明的人影。

那是个面容阴鸷的男人，左眼戴着银色眼罩，右耳坠着三颗滴血的黑珍珠。

黎暮的玄狐在识海里炸毛，九条狐尾全部竖起，发出威胁的低鸣。

“小玄狐，别紧张。”男人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你以为自己是偶然找到这里？不，从你在垃圾星被遗弃那天起，你的血就被种下了追踪印记。玄狐之力，终究要归我——”

“闭嘴！”萧琅的蛇尾猛地抽向那道投影，却穿了个空。

投影在碎裂前冲黎暮勾了勾手指，“等着吧，等兽潮吞没联邦的那天，我会亲自来取你的命——和你的灵泉。”

话音未落，投影彻底消散。

黎暮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都在发抖，连攥着萧琅披风的手指都泛着青白。

她抬头看他，却见他额角渗着冷汗，蛇鳞边缘泛起不正常的灰——刚才为了护住她，他强行用精神力对抗了高阶幻境。

“走。”他扯着她往甬道深处走，蛇尾扫开挡路的碎石，“核心区应该在最里面。”

遗迹最深处的空间突然开阔。

一座水晶祭坛悬浮在半空中，下方是流动的星尘，上方悬浮着一枚金色的狐形玉佩。

玉佩表面刻着和黎暮印记相同的纹路，正随着她的靠近发出清越的鸣响，像玄狐在低吟。

黎暮伸手触碰玉佩的瞬间，一股暖流从掌心首灌头顶。

她的识海里，玄狐的虚影突然凝实，九条狐尾扫过她的精神海，所有因幻境留下的裂痕都被温柔地填补。

灵泉空间里，原本缓慢流动的泉水突然翻涌成溪，连最角落的灵植都抽出了新芽。

“记住，你是玄狐的继承者。”那个熟悉的女声再次响起，这次清晰得像是贴在她耳边，“你的力量，是为了守护，不是被掠夺。”

玉佩“叮”地落入她掌心。

黎暮低头，发现自己手臂上的印记颜色变深了，像被月光淬过的金。

她转头看萧琅，他正仰头盯着祭坛上方的星图，蛇瞳里的紫雾散了些，却仍紧绷着下颌。

“怎么了？”她走过去。

他没说话，只是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掌按在自己心口。

隔着战甲，她能摸到他剧烈的心跳：“你的精神力，比半小时前强了两成。”他的声音发哑，“灵泉的波动也更明显了。”

黎暮刚要开口，远处突然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那声音像是千万只异兽同时低吼，震得水晶祭坛都晃了晃。

萧琅立刻将她护在身后，蛇尾在地面划出深深的痕迹。

他侧耳听了片刻，脸色骤沉：“是兽潮。规模比上次大十倍，方向……”他低头看她掌心的玉佩，“首指这里。”

黎暮的木珠突然在腕间发烫。

她想起玛雅昨天说的话：“姐姐，我昨晚梦到好多小兽抱着你的腿哭，说有大怪物要吃它们。”

她握紧玉佩，玄狐在识海里发出清亮的啼鸣。

“我们得回去。”萧琅扯下自己的披风系在她腰间，“先去安德烈的临时营地，修复星舰需要的零件他那里有。但——”他低头凝视她的眼睛，“从现在开始，你一步都不能离开我视线。罗刹的话不是威胁，他己经等了太久。”

黎暮望着洞外翻涌的乌云，突然想起幻境里那个女子的眼睛——和她此刻掌心玉佩的光，一模一样。

她摸了摸腕上的木珠，又摸了摸心口的玉佩。

有些事，该结束了。

而有些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