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暗潮未散·玄狐余晖

黎暮靠在半塌的能量塔废墟上时，连呼吸都带着细微的刺痛。

灵泉在识海深处缩成极小的光团，像被暴雨打湿的萤火。

她能清晰感觉到每一缕精神力的流逝——从指尖开始发冷，顺着血管往心脏钻，连玄狐虚影都淡成半透明的雾气，九条尾巴蜷缩成毛茸茸的球，贴在她后颈。

“需要医疗舱。”

低沉的男声惊得她睫毛轻颤。

抬头时，萧琅的阴影己笼罩下来，蛇纹军靴碾过碎石的声响刺得耳膜生疼。

他的肩章在暮色里泛着冷光，蛇瞳收缩成竖线，正自上而下打量她手背的血纹。

黎暮想站起来，却发现膝盖软得像泡在灵泉里的棉絮。

她扶着断墙，指尖触到的金属仍带着白日的余温，烫得她猛地缩回手：“我……能撑住。”

回答她的是萧琅突然释放的精神波动。

那是丝极细的冰针，顺着空气钻进她的识海。

黎暮瞳孔骤缩——这是蛇系特有的试探手段，借精神力触碰探知对方深浅。

她咬着唇，玄狐虚影突然抖了抖，勉强在识海边缘织出层薄纱似的屏障。

冰针刺上来时，她喉间溢出闷哼，嘴角渗出一丝血。

“阁下。”她仰头看他，眼尾泛红，声音却稳得惊人，“我无意惹事。”

萧琅的蛇瞳微微放大。

他本以为这具看起来脆弱的身体里，精神力不过是强弩之末，却不想那层屏障虽薄，竟带着玄狐特有的圆润韧性，像用灵泉浸过的蚕丝，将冰针裹住后轻轻推了回来。

“冒犯了。”他后退半步，指尖掠过腰间的蛇形徽章，“安德烈的临时指挥所在东边第三栋完好建筑，我让士兵送你。”

黎暮还未应声，远处传来安德烈的呼喊：“黎小姐！”

穿迷彩服的指挥官小跑过来，军帽下的汗渍洇成深绿色。

他看了眼黎暮发白的脸色，立刻转身对身后士兵吼：“把医疗箱拿来！”又回头冲萧琅点头，“上将，指挥所的防御系统己经重启，您要的监控数据我让人同步到您终端了。”

萧琅颔首，目光最后在黎暮脸上停留半秒，转身时披风带起一阵风，卷走了脚边半片焦黑的兽毛。

安德烈扶着黎暮往指挥所走，中途突然压低声音：“黎小姐，能问您个事么？”

他的手掌隔着布料传来温度，让黎暮想起小时候在垃圾星捡的暖手炉——那是她唯一的玩具，后来被流浪儿抢走时，也是这样温温的触感。

她垂眸盯着自己磨破的鞋尖：“您说。”

“十年前，联邦有份SSS + 级幼童失踪档案。”安德烈的喉结动了动，“当时我在中央军校当助教，见过内部通报。那孩子……精神体特征描述，和您的玄狐很像。”

黎暮的脚步顿住。

识海里的灵泉突然晃了晃，玄狐虚影抬起头，尾巴尖轻轻扫过她的意识。

她摸了摸颈间的小狐狸玉佩，纹路确实比今早深了些，像被谁用刀尖刻过。

“我只是路过。”她轻声说，“安德烈指挥官，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指挥所的灯光从前方窗户漏出来，在地上投出长方形的光斑。

安德烈望着她的侧影，喉间的话滚了又滚，最终只化作声叹息：“我明白。但如果有需要……殖民地的士兵，随您调遣。”

深夜的指挥所顶楼，萧琅的军靴踩在金属台阶上，发出空荡的回响。

阿诺举着扫描枪站在墙角，光束扫过墙上残留的精神干扰装置：“上将，这装置用的是黑市禁售的星陨铁，能放大异兽的负面情绪。更麻烦的是……”他蹲下，用镊子夹起片青灰色鳞片，“这个。”

鳞片在扫描灯下泛着幽蓝，表面布满细密的倒刺。

萧琅接过时，指尖被扎出个血珠。

“不是己知兽类的鳞片。”他盯着血珠渗进鳞片纹路，“能追踪到来源吗？”

“初步检测，和三个月前第七星系兽潮现场的残留物吻合。”阿诺调出全息投影，“当时我们以为是偶然，现在看……这是有组织的‘猎狐’行动。”

萧琅的蛇瞳骤然收缩。

他想起黎暮识海里那层带着灵泉气息的屏障——SSS + 级精神力者，正是那些疯子最想捕获的“传承容器”。

“继续查。”他将鳞片收进密封盒，“另外，联系医疗星的温珩，让他准备最好的精神力修复舱。”

隔壁房间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黎暮刚合眼，就听见窗棂被轻轻敲响。

她撑起身子，就见玛雅扒着窗户，发梢沾着草屑，怀里抱着团淡紫色的东西。

“姐姐！”女孩翻窗进来，动作比她养的小兽还灵巧，“我给你编的星花！”

那是束用星际草茎编的花，每片花瓣都是玛雅指甲盖大小的紫色叶片，还沾着夜露。

黎暮接过时，指尖碰到女孩冻得发红的手背：“这么晚，怎么跑出来了？”

“我睡不着。”玛雅挨着她坐下，膝盖上还沾着白天救小兽时蹭的泥，“姐姐用灵泉救它们的时候，我看见你背后有只大狐狸，尾巴上全是星星。我……我也想变成那样的人。”

黎暮望着女孩发亮的眼睛，突然想起自己十岁那年，蹲在垃圾星的废铁堆里，看着救她的老妇人用灵泉浇活一株快枯死的小花。

那时她也这么想过，只是没敢说出口。

“等你长大些。”她摸了摸玛雅的发顶，灵泉在识海深处轻轻跳动，像回应似的泛起丝暖意，“我教你怎么和灵泉说话。”

玛雅的眼睛亮得像星舰的导航灯。

她扑进黎暮怀里，带着青草和阳光的味道：“拉钩！”

深夜的风从窗户钻进来，吹得星花轻轻摇晃。

黎暮靠在床头，听着玛雅均匀的呼吸，突然觉得识海里的灵泉没那么疼了。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那里的热意更明显了，像团被小心护着的火种。

指挥所外，萧琅站在阴影里。

他对着通讯器低声道：“总部，申请调阅十年前‘玄狐计划’的加密档案，用蛇族上将血印认证。”

通讯器里传来电流杂音。

就在确认指令即将发出的瞬间，一道黑影从空中疾坠而下！

萧琅本能地侧身，腰间的蛇形匕首己出鞘。

黑影擦着他肩膀落在地上，是枚金属片，表面刻着扭曲的玄狐图腾，边缘还沾着暗褐色的血。

“有意思。”他弯腰拾起金属片，蛇瞳在夜色里泛着冷光，“罗刹，终于肯露面了。”

黎暮是在浅眠中感觉到那片银白的。

玄狐虚影不知何时从识海浮了出来，九条尾巴扫过她的脸颊，带着雪的凉意。

她迷迷糊糊地跟着虚影往前走，脚下的地面逐渐变成银白色的苔藓，远处有棵巨树，枝桠间挂着星星般的光团。

“暮暮。”

谁在叫她？

声音像灵泉叮咚，又像老妇人临终前的呢喃。

黎暮想抬头，却被玄狐轻轻推了把。

她踉跄着向前，指尖即将触到树桠上的光团时——

“姐姐？”玛雅的轻唤将她拽回现实。

黎暮睁开眼，晨光从窗户斜斜照进来，落在玛雅揪着她衣袖的小手上。

她摸了摸颈间的玉佩，发现纹路又深了些，像被谁用星光刻过。

识海里，玄狐虚影的九条尾巴上，星轨比昨夜更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