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新政与天灾

建隆元年三月初六，崇政殿的铜鹤香炉飘出袅袅青烟。

赵匡胤盯着舆图上密密麻麻的州县名，指尖停在 "匡城县" 上 —— 这是他老家涿州附近的县城，"匡" 字正好犯了他的名讳。

"陛下，后周时就有避名讳的规矩。" 宰相范质捧着奏疏，笏板上列着三十七个需要改名的州县，"比如 ' 匡城 '，臣建议改为 ' 长垣 '，取长久安宁之意。"

殿外突然传来争吵声，一个老吏举着竹牌闯进来："陛下！小人是郓州百姓，咱们那儿有座 ' 义祖陵 '，是后梁皇帝的陵墓，如今要改名吗？"

赵匡胤放下毛笔，笑着说："己故皇帝的名讳也要避，但陵墓是先帝遗泽，改名时要留些敬意。这样吧，' 义祖陵 ' 所在的县，就叫 ' 义宁 ' 如何？"

老吏跪下磕头时，看见御案上摆着块木牌，正是陈桥驿百姓送的 "点检作天子" 残片，如今被刻成了镇纸。

退朝后，范质发现每个改名的州县旁，都画着小标记 —— 那是赵匡胤亲自标注的，意思是 "改名不改百姓的安稳"。

十七日晌午，汴京南门突然热闹起来。

南唐使臣的车队拉着十二辆锦缎车，每辆车都盖着绣着金龙的红绸，吴越王的使者则捧着镶满珍珠的王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启禀陛下，这是我主李景特意为您织的日月龙纹袍。" 南唐使臣掀开锦盒，金丝线在袍角绣着 "天命所归" 西个大字。

赵匡胤却盯着车辕上的雕花："比起龙袍，朕更想要南唐的桑树种子 —— 听说你们那儿的春蚕能结出雪白雪的茧？"

吴越使者趁机献上鎏金香炉，炉盖上刻着吴越百姓的祈愿："愿大宋皇帝护佑江南米粮丰。" 赵匡胤收下香炉，却把龙袍和王冠都收进国库："这些宝贝，将来换了粮食，能让更多百姓吃饱饭。"

当晚，赵匡胤在便签上写："邻国之礼，贵在利民"，贴在御书房的墙上。

宿州的大火在深夜燃起，浓烟把夜空染成红色。

当探马报来 "火势吞没半座城" 时，赵匡胤正在批阅水渠图纸，笔尖在 "宿州" 二字上划出深深的痕迹。

"传我的旨意：开仓放粮，调五千担粟米连夜运往宿州！" 赵匡胤扯下腰间的玉珏，交给心腹将领，"把这玉珏给知州，凭此可以调用附近三州的粮草。" 又转头对赵光义，"你亲自去，看看百姓有没有住处，别让他们睡在露天地里。"

五日后，赵光义带回个瓷罐，里面装着宿州百姓捡的烧焦麦粒："哥，有个老妈妈说，大火烧起来时，看见有火凤凰从火场飞过，嘴里衔着水珠，后来火就灭了。"

赵匡胤摸着焦麦粒，想起自己出生时的赤光，忽然说："那不是凤凰，是咱们的救火兵，他们用肩膀扛着水，就是人间的凤凰。"

二十三日深夜，太庙的蟠龙柱下点着七盏红灯。

赵匡胤听着苗训讲解五行之说，案头摆着龟甲占卜的结果："后周属木，木生火，我大宋当以火德王天下。"

"火德... 就像百姓灶膛里的火，能煮饭，也能取暖。" 赵匡胤望着殿外的红色灯笼，想起陈桥驿的黄袍，"那就以红色为尊，让百姓看见红，就想起锅里的热饭。" 他又指着日历，"腊日选在戌日，戌属土，火生土，土养百姓，这样的日子，适合祭神谢恩。"

苗训偷偷告诉小太监，皇上曾在夹马营救过被火困的孩子，所以对 "火" 有特别的感情。

次日，汴京百姓发现，城门的卫兵换了红色披风，连卖炊饼的老汉都在扁担上系了红绸，说是能沾点 "火德" 的福气。

二十西日清晨，长江边的芦苇荡传来战鼓声。

赵匡胤站在 "朱雀号" 战船上，看着宋延渥的水军列成凤凰阵，船桨划开水面，惊起一群红嘴鸥。

"陛下，咱们的战船比南唐的高两丈！" 宋延渥拍着新铸的铁锚，锚头上刻着飞虎吞水的图案，"去年在淮南缴获的战船，都加装了火油柜，遇敌能喷三丈高的火！"

赵匡胤摸着船舷上的焦玉珏浮雕，忽然看见江面上漂着木牌，上面写着 "百姓捐木造战船"。原来造船时木材不够，沿江百姓竟把自家的房梁拆了送来。

赵匡胤转头对水军将领说："咱们在江上巡查，不是为了打仗，是让百姓知道，大宋的水师，比长江的浪更可靠。"

这年春天，洛阳的田鼠像潮水般涌进麦田，啃光了刚出苗的小麦。

当县令哭着送来装满田鼠的陶罐时，赵匡胤正在御花园观察猫捕麻雀。

"别怕，老鼠怕猫，就像贪官怕国法。" 赵匡胤指着御猫 "虎头"，正蹲在牡丹丛里盯着蝴蝶，"传令下去：每捕一斗田鼠，换一升粟米，再从西川调三千只狸花猫，分给各庄户。"

不出半月，洛阳百姓抬着成车的田鼠尾巴来领粮，其中有个十岁的男孩，竟抱着只瘸腿的小猫 —— 他说这猫是从蛇嘴里救下来的，现在成了捕鼠能手。

赵匡胤亲自给男孩的小猫戴上铜项圈，上面刻着 "护苗小将军"，消息传开，汴京的孩子们都开始养猫，连皇宫的御花园，都成了猫儿的乐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