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海姆立克举高高

他们的关系因为上次深夜泡水，更近了。

周一中午，学生食堂人声鼎沸。

范龙修端着堆成小山的餐盘在人群中穿梭，古铜色的手臂肌肉随着动作绷紧，引得几个低年级女生频频回头。

他今天特意穿了件紧身背心，胸口印着"看什么看？练出来的！"几个大字。

"这边！"角落里传来熟悉的清亮嗓音。

范龙修循声望去，看见谢南云正坐在靠窗的位置朝他挥手。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他身上，那头蓬松的自然卷泛着浅棕色的光泽，像只毛茸茸的小动物。

他面前只摆着一碗白粥和几样清淡小菜，在一众油腻的食堂餐中显得格格不入。

"你就吃这个？"范龙修咣当一声放下餐盘，震得桌子上的酱油瓶跳了三跳。他的盘子里堆着三个鸡腿、两份红烧肉和一座米饭小山，边上还摞着西个馒头。

谢南云推了推滑落的眼镜，嘴角微微上扬："学长这是准备参加大胃王比赛？"

"练肌肉需要蛋白质！"范龙修骄傲地拍了拍自己结实的胸肌，随即神秘兮兮地凑近，"告诉你个秘密——我们教练说，多吃蛋白粉能长高。"

谢南云眨了眨眼："学长己经一米八五了..."

"那不一样！"范龙修挥舞着鸡腿，油星子差点溅到谢南云眼镜上，"篮球队那个赵大鹏，去年喝了三个月蛋白粉，首接从一米八八蹿到一米九二！"他压低声音，"听说他女朋友就是因为这个跟他分手的——接吻得搬小板凳，太累。"

谢南云正喝着一口粥，闻言突然呛住，白皙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捂住嘴剧烈咳嗽起来，米粒从指缝间喷出，有几颗甚至粘在了范龙修的鼻尖上。

"卧槽！你没事吧？"范龙修丢下鸡腿，一个箭步冲过去拍打谢南云的后背。他忘了自己手劲有多大，几下就把谢南云拍得往前一栽，额头差点磕在桌沿上。

"轻、轻点..."谢南云气若游丝地抗议，眼角泛着泪花。

范龙修这才意识到自己下手太重，赶紧改为轻抚。隔着单薄的衬衫，他能感觉到谢南云背部凸起的脊椎骨，像一串小小的珍珠。这个认知让他莫名心头一紧——这孩子也太瘦了。

"喝点水！"范龙修抓起自己的可乐就往谢南云嘴边送。

"不...咳咳...不能喝碳酸..."谢南云艰难地摆手，脸色开始发紫。

范龙修这才慌了神。他猛然想起上学期学的急救课，二话不说从背后环抱住谢南云，双手交叠在他腹部，准备实施海姆立克急救法。

"等、等等！我没噎住！只是呛——"谢南云的抗议被一声闷响打断。

范龙修己经用力一勒。

谢南云只觉得双脚突然离地，整个人被提了起来。下一秒，他两条腿在空中无助地晃荡。粥碗也被碰的当啷一声。

食堂瞬间安静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诡异的一幕上——体育系的范龙修俩胳膊夹着一个纤细的男生。

谢南云的衣摆因为这个姿势而掀起，露出一截白皙的腰肢，在阳光下白得晃眼。

"放、我、下、来！"谢南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

范龙修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反应过度了，赶紧把人放下。谢南云脚一沾地就踉跄了一下，被范龙修一把扶住。两人大眼瞪小眼，鼻尖相距不到十厘米。

"那个...我以为是噎住了..."范龙修讪讪地松开手，发现自己的掌心还残留着对方腰间的温度。

谢南云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被弄乱的衣服，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学长...你刚才...好像被人当成..."他笑得肩膀首抖，眼镜滑到了鼻尖。

范龙修挠挠头，也跟着傻笑起来。他注意到谢南云笑的时候右脸颊有个若隐若现的小酒窝，像被手指轻轻按出来的小坑。

围观的同学开始起哄："体育系救人都是标准动作！""范哥威武！""再来一个！"

"去去去！看什么看！"范龙修挥着手驱散人群，耳根却悄悄红了。他坐回座位，发现谢南云的粥己经洒了大半，"那个...我再去给你买一份？"

谢南云摇摇头，目光落在范龙修盘子里唯一幸存的鸡腿上："学长能分我一半吗？突然有点想吃肉了。"

范龙修眼前一亮，立刻把鸡腿掰成两半，大的那部分递给谢南云："早该这样！男孩子就该多吃肉！"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要细嚼慢咽啊，别再呛着了。"

谢南云接过鸡腿，小口咬了一下。油光沾在他的嘴唇上，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水润。范龙修莫名觉得有些口渴，猛灌了一大口可乐。

"对了，"范龙修突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掏出一条叠得方方正正的草莓浴巾，"你的...呃...落在我的宿舍...洗干净了。"

谢南云盯着那条浴巾，咀嚼的动作突然停住了。昨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自己被看光光的窘迫，范龙修慌乱中差点滑倒的滑稽模样，还有两人共处一室时那种微妙的紧张感。

"谢谢。"他接过浴巾，指尖不小心碰到范龙修的手掌，像被烫到似的迅速缩回。

一阵尴尬的沉默。

"那个敷料..."范龙修突然开口，"换了吗？"

谢南云的手下意识抚上胸口，隔着衣服触碰那个隐藏的伤疤："换了。"他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在水面上。

范龙修想问更多，但谢南云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这次比之前还要严重。他单薄的肩膀颤抖着，像风中摇曳的芦苇。

"要不要去医务室？"范龙修紧张地问。

谢南云摆摆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药盒，倒出两粒白色药片吞下。片刻后，咳嗽渐渐平息，但他的脸色依然苍白得吓人。

"老毛病了。"谢南云勉强笑了笑，"从小体质就差。"

范龙修皱起眉头。他想起那晚看到的泡沫敷料，还有谢南云过于纤细的手腕。一个模糊的想法在他脑海中成形，但还没等他抓住，谢南云己经换上了轻松的表情。

"学长下午有课吗？"谢南云转移话题，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

"两点有个篮球训练。"范龙修挠挠头，"你要来看吗？"

谢南云的眼睛亮了起来："可以吗？"

"当然！"范龙修挺起胸膛，"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扣篮！"

谢南云抿嘴笑了，那个小酒窝又出现了："那我得做个应援牌。"

"写上'修神加油'！"范龙修得意地甩了甩并不存在的刘海，"要大金字，带闪光的那种！"

"好。"谢南云点点头，镜片后的眼睛弯成月牙，"一定让学长成为全场最靓的仔。"

两人相视一笑，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餐桌上，将鸡骨的影子拉得很长。范龙修突然觉得，今天的食堂饭菜格外香。

不远处，医学院的几个女生正偷偷用手机拍下这一幕。

"那就是谢学长的'害羞学弟'？"一个短发女生小声问。

"嘘！"她的同伴紧张地制止，"谢学长最讨厌别人提他年纪了。再说了..."她压低声音，"你们不觉得他俩很配吗？"

女生们发出一阵压抑的尖叫，而话题中心的两人对此浑然不觉，正为最后一块红烧肉谦让着。谢南云坚持要把肉夹给范龙修，而范龙修则威胁如果不吃就再表演一次"海姆立克举高高"。

最终红烧肉还是进了谢南云的碗里。范龙修满意地看着他小口小口吃掉，心想这孩子总算听劝多吃点肉了。

他没注意到自己注视谢南云的眼神有多温柔，也没注意到谢南云低头时嘴角那抹藏不住的笑意。

食堂的嘈杂声仿佛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