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章 暗室生光

雨丝从太医院藏书阁的琉璃瓦檐滴落，在青石板上敲出断续的韵律。林晚舟指尖的墨迹被窗缝渗入的湿气晕开，在《本草拾遗》的批注页洇出浅灰的云纹。她搁下狼毫笔，腕间银针袋随着动作发出细碎碰撞声——这是萧承煜昨夜命人送来的陨铁针，针尾刻着夜蝶纹样。

"五小姐，戌时三刻了。"守在门外的药童敲响铜铃，"院正大人吩咐，您该回西厢房了。"

林晚舟将医书垒成屏障，借着烛光打量书架第三层的《黄帝内经》。书脊处有处不自然的凹陷，像是常年被拇指按压形成的痕迹。前日替太子解毒时，她曾在太医院正袖口见过同样的磨损。

铜铃又响了三声。

"就来。"她突然抬高声调，同时迅速抽出那本典籍。暗格机关发出"咔嗒"轻响，露出半卷靛蓝色封皮的《毒经》。扉页朱砂写着"景和六年齐王府藏"，正是当今圣上尚未登基时的年号。

窗外雨势骤急。

她刚把书册塞进袖袋，忽觉颈后寒毛倒竖。转身时银针己滑入指缝，却见萧承煜不知何时立在烛光边缘，玄色锦袍上的金线云纹在明灭间如活物游动。

"殿下夜探女子闺阁的癖好，倒比传闻中更..."针尖在掌心转了个圈，"别致。"

萧承煜轻笑，腰间玉佩却纹丝不动。他抬手拂过书架："林五小姐可知，上一个发现这暗格的人，如今在刑部地牢养蛆虫？"指尖停在机关处，那里有道几乎不可见的银丝缠绕。

林晚舟瞳孔微缩。是触发式警报装置——这时代竟有人懂基础机关术。

"所以殿下是来灭口的？"她故意碰倒烛台，火苗舔舐书页的刹那，萧承煜袖中飞出的柳叶刀精准斩断灯芯。借着这瞬息黑暗，她己将《毒经》塞进系统空间。

月光穿透雨幕时，两人之间己隔着一地狼藉的医书。

"齐王府上月采购的乌头，比太医院记录多出三倍。"萧承煜突然开口，从袖中抽出一张药笺扔在案上，"但有趣的是，这批药材最终进了东宫小厨房。"

林晚舟盯着笺上朱印。这不是齐王府标记，而是...她猛地抬头："户部的漕运批文？"

"聪明。"萧承煜的指尖划过她方才批注的医书，"三日后皇上要查验《千金方》修订进度，院正举荐你主笔。"他忽然扣住她手腕，陨铁针在两人之间折射出冷光，"现在告诉我，那本《毒经》第17页写了什么？"

藏书阁的铜漏滴下第十滴水珠。

"乌头碱提纯法。"她挣开钳制，"但真正致命的，是第23页记载的'醉仙桃'与曼陀罗混毒——和太子症状完全吻合。"

萧承煜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他当然不知道现代法医知识让她能过目不忘，更不知道系统正在空间里将那毒方与东宫熏香成分做交叉比对。

"明日寅时，刑部会有人接应你。"他转身时，玉佩终于发出清脆撞击声，"别带那套陨铁针，太显眼。"

林晚舟突然拽住他袖角："殿下为何不首接呈报皇上？"她指尖沾着方才烛台打翻时的蜡油，在他袖口留下月牙形印记，"证据确凿不是吗？"

萧承煜回眸的眼神让她想起急诊科的无影灯——那种能将血肉照得纤毫毕现的冷光。"林小姐以为，皇上为何突然要修订《千金方》？"他声音轻得像在讨论明日天气，"三年前太医院呈上的养生方，用的可都是齐王府进贡的药材。"

雨声吞没了后半句话。但林晚舟读懂了唇形：帝王之术，在于平衡。

子时的更鼓传来时，她仍在临摹《毒经》最后一页的经络图。窗外忽然飘进带着沉水香味的纸鸢，丝线上系着半枚虎符——正是那日侯府宴席上，她从熏香炉底摸到的纹样。

纸鸢右翼用针刺出小字：院正寅时入宫。

她突然想起萧承煜袖口的月牙印。蜡油里掺了荧光粉，这是现代刑侦的追踪手段。而此刻系统地图上，代表萧承煜的红点正停在...齐王府西侧角楼。

"五小姐！"药童惊慌的喊声由远及近，"刑部来人把太医院围了！说是查到了毒害太子的——"

林晚舟猛地推开窗。雨幕中，齐王府方向突然腾起冲天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