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佛寺暗局

血珠顺着银针滴落在青瓷碗里的声音还在耳畔回响，林晚舟睁开眼时，窗外的晨钟恰好撞破山间雾气。她下意识摸向枕边的银针包——昨夜为萧承煜解毒时用过的三棱针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块绣着蝶纹的素帕。

"姑娘醒了？"青衣比丘尼端着药盏进来，腕间佛珠碰在碗沿发出清响，"三更天送来的雪莲汤，说是补气血的。"

林晚舟指尖擦过帕子边缘。蝶翼纹路与竹简上的一模一样，左下角还沾着星点褐斑——是昨夜萧承煜毒发时咳在她衣襟上的血。

"这雪莲..."她突然捏紧药盏。汤药表面浮着的淡金色碎屑，分明是太医院秘制的金疮药才会添加的麒麟竭。

比丘尼的佛珠突然断了线。檀木珠子滚落一地，有几颗蹦到林晚舟榻前，露出中空内里暗藏的朱砂符纸。

"施主见谅。"比丘尼弯腰时，僧袍后领滑出一截——颈后三颗黑痣排成北斗状。林晚舟瞳孔骤缩。这是《千金方》里记载的"药人"标记，意味着对方从小被喂食特定药材培养成活体药引。

晨钟又响。这次林晚舟听出了异样。本该浑厚悠长的钟声里混着金属刮擦的细响，像是...刀鞘碰击钟杵？

她佯装喝药，余光扫向窗外。两个洒扫僧人走过庭院，僧鞋边缘露出的却是官靴才有的云纹滚边。其中一人弯腰拾落叶时，后腰露出半截玄铁令牌——夜蝶的标记。

"今日可有香客求医？"林晚舟突然发问。

比丘尼正在穿佛珠的手顿了顿："只有东厢一位染了风寒的老夫人..."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

林晚舟抓起药箱冲出去时，听见东厢传来撕心裂肺的咳嗽。紫檀屏风后，白发老妇正呕出带着冰碴的黑血，身旁翻倒的香炉里飘出甘松混着马钱子的怪味。

"谁开的方子？"林晚舟掰开老妇牙关塞入压舌板。舌底静脉己成蛛网状——这是典型的乌头碱中毒。

"是、是寂空师父..."丫鬟抖着手递上药方。林晚舟一眼认出那字迹——与侯府大管家上月给梅姨娘开的安胎方如出一辙。

铜盆里的黑血突然泛起诡异蓝光。林晚舟猛地想起系统空间里那本《毒物图鉴》：唯有太医院禁药"寒髓散"遇血会显现孔雀蓝。

钟声第三次响起。这次她终于看清——钟楼阴影里站着个戴斗笠的身影，左手小指缺了半截。是雪夜突袭时那个"山匪"头目！

"劳烦师父取些蜂蜜来。"她突然提高声音，同时用银针在药方背面快速勾勒。当比丘尼转身时，那张纸己被折成蝴蝶形状，顺着窗缝飘向钟楼方向。

午斋时分，林晚舟在斋堂角落发现更多端倪。分发素包的小沙弥虎口有茧——是长期握刀留下的。而她碗里的"豆腐"嚼着竟有肉类的肌理，调味用的也不是寺院常见的粗盐，而是专供禁军的青盐。

"施主。"有人在她身旁放下茶盏。茶汤表面浮着的茉莉花排成箭头形状，指向后山禁地。林晚舟抬头，看见递茶的僧人耳后有道新鲜刀伤——正是昨夜护送萧承煜的夜蝶密探。

后山古塔的铜锁己经锈蚀，但锁孔里插着根银簪——林绾绾及笄时戴过的缠枝莲纹样。塔内霉味中混着血腥气，地上散落的药渣里，林晚舟发现了与萧承煜所中剧毒同源的断肠草。

"五妹妹好手段。"阴影里突然传来环佩轻响。林绾绾从经幡后走出，手里捧着本染血的《脉经》，"连三殿下都成了你的药引子。"

林晚舟盯着她袖口露出的绷带——包扎手法明显出自太医院。"长姐手上的伤..."

"前日试药时烫的。"林绾绾突然掀开经幡，露出后面半人高的铜鼎。鼎中药汁沸腾，浮着几片孔雀蓝的羽毛，"父亲让我来看看，你究竟能不能辨出太医院的新方子。"

鼎中突然爆出刺目火光。林晚舟被气浪掀退数步，后背撞上经卷柜。柜门弹开的瞬间，她看见里面整整齐齐码着数十个瓷罐——每个都贴着生辰八字。最前排那个墨迹犹新的，赫然是她自己的庚帖。

"小心！"林绾绾突然扑来。一支弩箭擦着她发髻钉入柜门，箭尾绑着的纸条展开，露出萧承煜的字迹："酉时三刻，香积厨。"

晚钟响起时，林晚舟正在香积厨地窖翻找。米缸后藏着个铁匣，里面是摞发黄的脉案——记录着二十年前那场宫廷疫病中，所有出现朱砂胎记的婴孩。最末页压着片干枯的孔雀羽，羽根处用血写着"齐"字。

地窖门突然被撞开。林晚舟转身时，看见那个缺指头的斗笠人举着火把，身后站着整排手持弓弩的黑衣人。火光照亮他们腰间令牌——不是夜蝶的玄铁令，而是齐王府的鎏金鱼符。

"林姑娘。"斗笠人掀开面巾，露出与太医院正七分相似的面容，"借你的血一用。"

弩箭破空而来的刹那，地窖顶板突然塌陷。雪亮刀光中，林晚舟看见萧承煜的佩剑贯穿斗笠人咽喉，而剑柄上缠着的，正是她清晨折的那只纸蝴蝶。

"寒髓散的解药..."萧承煜甩去剑上血珠，扔来个小瓷瓶，"用你自己的血调的。"

林晚舟拔开瓶塞。血腥味里混着熟悉的苦涩——是她在侯府时，每晚被逼喝下的"补药"味道。

月光透过地窖破洞照进来。萧承煜的玉佩突然泛起微光，玉上蝶纹投影在墙上，竟与铁匣里那片孔雀羽的纹路严丝合缝。

"子时之前..."他擦过她耳边低语，呼吸带着雪莲的清苦，"我要看到佛寺的平面图。"

林晚舟摸向袖中银针。针囊里不知何时多了卷丝绳，绳头系着片金叶子——边缘刻着与新生儿掌心胎记一模一样的朱砂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