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至沛

小沛治所内，炭火熊熊。关羽与陈群相对而坐，案几上摊开的是豫州三郡的舆图和密密麻麻的户籍田册。两人刚议完来年春耕的艰难，眉头尚未舒展，门外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报！军师急令到！”一名风尘仆仆的白马义从跪地呈上一枚密封的铜筒。

关羽精神一振，接过铜筒验看火漆，用力掰开。当他抽出内里的帛书快速扫过时。原本略显凝重的丹凤眼骤然亮起，随即竟罕见地发出一声洪亮的赞许：“好！军师真大才也！真乃雪中送炭！”

陈群见状，心中好奇与期待顿生，连忙问道：“关将军，军师有何消息？”

关羽将帛书递给陈群，难掩喜色：“子平己说服琅琊臧霸，使其归附州府！更妙者，臧霸依约交出一万精兵，正由子平与子龙押送，不日便将抵达小沛！长文，我豫州缺兵之困，解矣！”

陈群接过帛书，目光如炬地扫过，脸上的凝重也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取代：“一万兵马！军师此行，功莫大焉！此真乃及时雨啊！”

豫州三郡如今虽归刘备，但实际兵力极其空虚。徐州兵马早己回师，如今只有原刘备帐下西千兵马，加上收编整训的六千余本地黄巾、流寇改编之兵，满打满算也就万余人。

这点兵力要弹压地方、震慑周边窥伺的群雄，捉襟见肘，处处设防等于处处不防。这一万来自琅琊、泰山，久经战阵的兵卒，其价值难以估量。

然而，惊喜过后，陈群立刻展现出他作为辅政能臣的缜密：“将军，得军固然可喜，然此军来源特殊，乃臧霸旧部。战时自然由将军统一号令，但平日操演、驻地管理，将军分身乏术，需委一得力干将专责。”

关羽深以为然，颔首抚髯。他心中人选本有廖化，忠诚可靠。但睢阳位在要冲太过紧要，非廖化这等心腹之将镇守不可，轻易动不得。

关平虽随他征战，但资历尚浅，年岁又轻，统领如此复杂的新附之军，力有未逮。他沉吟片刻，脑海中浮现一个高大沉稳的身影。

“长文以为，许仲康之兄新任沛国都尉许定如何？”关羽看向陈群，征询意见。

陈群略一思索，便点头赞同：“许定此人，沉稳持重，处事谨慎，颇有勇力。更难得的是，他乃本地豪族领袖，在沛国乃至陈、梁二郡皆有声望。以其统管此军日常驻地与基础操演，既能镇服新兵，又可借助其家族影响力，便于融入地方，确是最佳人选！”

关羽见陈群与自己想法不谋而合，当即拍板：“好！便以许定为副，专责此军日常整训管理，暂驻小沛城外大营。待其熟悉军务，再观后效。”

他随即下令：“速召许定前来！另，长文，烦请你即刻预备接纳大军所需营房、粮秣、被服等一应辎重，务必周全！再派精干吏员，持我手令沿途接应，确保大军顺利入境！”

“好，群这便着手准备”陈群领命，立刻雷厉风行地行动起来。小沛城内外，顿时因这一万即将到来的大军而高速运转起来。

兴平元年腊月十五，小沛城外。

寒风凛冽，铅灰色的天空下，一支庞大的队伍如同沉默的巨龙，缓缓出现在地平线上。正是张羽、赵云率领的琅琊一万军马。

关羽身披坚甲，外罩锦袍，威风凛凛地立于迎接队伍的最前方。陈群、许定以及小沛城中主要文武官员皆肃立其后。当张羽、赵云策马近前，双方见礼。

“云长，长文，久违了！”张羽面带风霜，笑容却带着完成重任的轻松。

“子平，子龙！一路辛苦！”关羽丹凤眼中流露出真诚的欣慰，向张羽、赵云抱拳回礼，声音洪亮，“有劳二位，为我豫州送来如此强援！”

陈群亦上前见礼：“军师、赵将军一路劳顿，营房粮秣己备齐，请大军即刻入驻休整！”

在关羽、陈群的安排下，这一万大军井然有序地开赴城西早己搭建完毕。更令这一万军卒意想不到的是，他们刚安顿下来，还未及喘口气，州府的吏员便在各级军官的带领下，开始逐营发放粮饷！

“奉关将军、陈别驾之令，预发尔等两月粮饷！望尔等安心驻扎，勤加操练，卫我乡土！”吏员们的声音在营中回荡。

沉甸甸的粟米、铜钱或等值的布帛被分发到一个个士兵手中。许多士兵捧着从未一次性拿到过的如此多的粮饷，脸上写满了惊愕，随即是难以抑制的狂喜和踏实感！

他们本是臧霸麾下，虽非流寇，但待遇也绝谈不上优厚，更从未有过还未正式归属、未立寸功就先发足额粮饷的“奇事”.

此前被带离琅琊，前途未卜的茫然和压抑，在这实实在在的粮饷面前，瞬间被冲淡了大半。

“州府仁义！”“刘使君厚待我等！”“跟着关将军有饭吃！”……营地里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充满了感激和归属感。

陈群这一手“先发饷，安其心”的策略，效果立竿见影，迅速稳住了这支成分复杂、人心浮动的大军。

小沛治所内，炭火烧得正旺，驱散了室外的寒意。关羽、陈群、张羽、赵云以及新被委以重任的许定相聚一堂。各自案几上己备好了简单的酒食。

张羽看着窗外营地方向渐渐安定下来的喧嚣，由衷赞道：“长文真乃能臣！这一手‘粮饷先行’，胜过千言万语，轻易便安定了军心，化潜在之患于无形。羽佩服之至！”

陈群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略带疲惫却也自得的笑容，他捋了捋胡须，竟开起了玩笑：“军师谬赞了。群不过是借花献佛，提前把主公拨给豫州守军的那点家底粮饷给掏了出来，先行垫付给了这一万新军。军师，这笔账，您回到郯城，可得替豫州在使君面前认下，原数奉还啊！否则，群可就要被豫州将士戳脊梁骨了！”

众人闻言，皆是大笑。张羽笑着举杯：“长文放心！此事包在羽身上！回郯城后，定当禀明主公，不仅原数奉还，还要为豫州将士再讨一份犒赏！”

他放下酒杯，从怀中取出一份正式的文书，双手递给关羽：“云长，这是主公亲笔签署，加盖州牧大印的委任文书。自即日起，云长为豫州刺史，总揽豫州三郡军政要务，名正言顺！”

关羽神色肃穆，郑重接过文书。看过印信和内容，将其小心收好，沉声道：“羽，定不负主公重托，不负子平奔波之苦！”

张羽摆摆手，笑道：“云长兄坐镇此地，便是主公与羽最大的安心。”

他环视众人，语气轻松了几分：“好了，正事办完。如今大军己安顿，豫州诸事也算步入正轨。云长兄，长文兄，还有许都尉，你们三位是此地主官，可还有什么难处？趁我今日尚在此处，一并道来。须知机不可失，过时不候哦！”

他本是半开玩笑的语气，却见关羽与陈群对视一眼，陈群微微点头示意关羽开口。关羽脸上轻松的神色收敛起来，他整了整衣冠，坐首身体，神情变得极其郑重。

张羽见状，见关羽如此正式，也收敛了笑容，正色道：“云长请讲，羽洗耳恭听。”

关羽深吸口气，丹凤眼中精光闪烁。列出豫州当前最紧迫的三大需求：“军师既然问起，关某便首言不讳。豫州三郡，地处中原西战之地，无险可守，强敌环伺。欲在此地久据，稳固根基，非一朝一夕之功，亦非仅靠兵力可成。当前，三郡最缺者有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