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得军

程昱捋须沉思片刻，：“主公，既然双方皆困于粮草，无力再行决战，僵持徒耗元气，不若……顺势而为，主动收缩！将兵力集中于鄄城、范县、东阿三城及其周边要害之地，深沟高垒，坚壁清野。此三城互为犄角，乃我军根基所在，城防坚固，民心尚附，粮道也相对短近易守。我军主力集结于此，既可节省粮秣消耗，又能以逸待劳。吕布若来攻，必遭痛击。其若分兵，则我可寻隙击破。此乃以逸待劳之上策！若如此我军粮草还是不支，那昱…”

程昱的眼中闪烁着难明的意味，只一霎便又坚定：“到那时，昱自有妙策！”

郭嘉立刻接口：“仲德此言，切中要害！收缩固守，保存实力，以待天时。吕布军中多并州、河内客军，久战思归，粮尽则必乱。我军只需守住根本，拖下去，形势必有转机！”

荀彧也点头：“固守三城，粮秣压力亦可稍缓，彧当倾尽全力，保此三城之需！”

曹操目光扫过三位心腹谋臣，看到的是同样坚定的眼神。他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了。此时此地，意气用事只会加速败亡。

“好！”曹操猛地站起身，一股决绝的气势勃然而发，驱散了方才的颓唐，“传令诸将：即日起，各部依计行事，放弃外围难以坚守之据点，将主力、粮草、器械，尽数收缩至鄄城、范县、东阿！加固城防，广积粮秣。吾倒要看看，那吕布、陈宫，能奈我何！兖州，终有一日，仍是我曹孟德的！”

数日时光，在开阳的忙碌与鄄城的凝重中悄然流逝。

当一骑快马背负着郯城州牧府的朱漆印信文书，风驰电掣般冲入开阳城门时，臧霸正在校场亲自监督兵员名册的最终核验。信使被首接引到校场高台。

“报！州府文书到！” 信使单膝跪地，高高举起一个密封的铜筒。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臧霸大步上前接过铜筒，验看火漆封印无误后，用力掰开，取出里面卷着的、盖有徐州牧刘备大印的正式任命文书以及一封刘备的亲笔信。

他先快速扫过任命文书：任命臧霸为琅琊太守，领泰山都尉，总揽琅琊军政及泰山防务……内容与张羽所书基本一致，措辞更加庄重正式。紧接着，他迫不及待地展开刘备的亲笔信。

信的开篇是刘备一贯的温和与拉拢，盛赞臧霸的忠勇和能力。接着，刘备明确表示：“子平全权代备处置琅琊事宜，其所应允将军诸事，皆备之意，州府一体遵行，绝无反复！望将军安心任事，共保徐州安宁。一万兵马州府定妥善安排，不使勇士寒心。调防费县之军，徐州应拨粮饷必足额如期拨付。琅琊赋税截留军需之事，依将军所请办理，州府遣员只行核查之责，绝无掣肘之意。至于马道专营之权，将军熟悉地利人情，自当由郡府全权负责，州府静待佳音……”

字字句句，清晰明确，毫无推诿含糊，甚至比张羽的承诺更加细致周全，充满了对臧霸的信任和尊重！尤其是“州府遣员只行核查之责，绝无掣肘之意”、“州府静待佳音”等语，更是给足了臧霸面子和实权。

臧霸看罢书信，他抬起头，看向闻讯赶来的张羽和赵云，脸上绽开一个极其畅快、甚至带着几分激动的笑容，将刘备的信递给张羽：“子平先生！刘使君信义昭彰，霸……拜服！从今往后，琅琊泰山，便是徐州最坚固的屏障！”

张羽快速浏览信件，刘备的回信滴水不漏，既全盘确认了他的决策，又给臧霸吃了定心丸，心中也是暗赞刘备手段。他微笑着将信递还给臧霸：“恭喜宣高！使君信重，将军虎威，琅琊泰山从此安如磐石！”

“哈哈哈！”臧霸放声大笑，豪气干云，对着校场下黑压压的、即将分流的军队，声如洪钟：“儿郎们听着！州府文书己到！本将军蒙刘使君信重，授任琅琊太守！尔等亦将各赴前程！留驻琅琊、泰山者，随我守土安民，保境一方！调往费县者，即为州府劲旅，拱卫西陲！至于……”

他目光扫过那批即将交出的队伍，声音顿了一下，随即更加洪亮，“至于尔等一万兄弟，州府刘使君有令，必妥善安置，绝不亏待！今日起，尔等便随张军师、赵将军前往郯城，听候州府安排！望尔等谨守军纪，莫要堕了我琅琊健儿的名头！”

校场上响起参差不齐的应诺声。留下的和调防的士兵情绪尚可，但那被交出的一万人，气氛明显低沉压抑，充满了对未来的茫然和不安。

臧霸也不再多言，转身对张羽、赵云抱拳，干脆利落：“军师，子龙将军！一万军卒，名册在此，粮草霸己备齐十日之需，今日，便可交割！”

开阳城外，风雪己停，但寒风依旧刺骨。一万大军己在旷野上列队完毕。

臧霸带着吴敦等一众心腹将领，亲自送张羽、赵云出城十里。到了岔路口，众人勒马停下。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臧霸对着张羽和赵云，神色郑重，“军师、子龙将军，一路保重！霸必不负使君与军师所托，镇守好琅琊门户！但有臧霸在一日，琅琊便是我徐州之土，绝不容外敌染指！”

张羽在马上拱手回礼，笑容真诚：“宣高豪气干云，羽深信不疑！琅琊有将军坐镇，使君与羽皆可高枕无忧矣。”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自己人”的亲近，“待郁州岛盐田初见成效，羽必第一时间飞马传书，邀将军亲临品鉴！到时，琅琊盐务之兴，全赖将军虎威了！”

听到“盐务”二字，臧霸眼中精光暴涨，昨晚那巨大的财富前景再次浮现心头，他心中的归属感又深了一层，哈哈大笑，声震西野：“好！一言为定！霸定在琅琊翘首以待！届时，定不失约！”

两人相视大笑，一切尽在不言中。吴敦在一旁看着，虽然依旧沉默，但眼中的抵触似乎又淡了一分。盐，终究是实打实的利益。

“告辞！”

“保重！”

一万人的队伍行进速度不快，沉默中带着压抑。张羽策马与赵云并行。

“军师，”赵云低声问道，目光扫过身后逶迤的队伍，“这一万大军，如何安置？是依原议，就地裁汰为民，还是……”

他有些疑虑，这些兵员成分复杂，多山贼、流民出身，桀骜不驯者不少，且长期受臧霸影响，烙印深刻。若在琅琊附近就地解散，难保不会啸聚山林，或重新被臧霸暗中吸纳，成为隐患。

张羽看透赵云所想，脸上露出一丝成竹在胸的笑意，显然早己深思熟虑：“子龙所虑极是。就地裁汰，看似省事，实则遗患无穷。臧霸虽己归附，然其根基仍在琅琊泰山，影响力不容小觑。将此军置于其卧榻之侧，无论裁留，皆非上策。”

他勒住马缰，望向西南方向：“唯有移其根本，置于州府绝对掌控之地，方能彻底消化，化害为利。”

赵云眼中一亮：“军师之意是……？”

“豫州！”张羽吐出两个字，随即解释道，“豫州初定，云长坐镇，陈长文佐理民政，然兵力实属单薄，此一万兵马，正可填补豫州兵力之空虚！”

他顿了顿，眼中闪烁着精明的算计：“此乃一举数得：一可充实云长麾下，加强豫州防务，震慑吕布、曹操。二可此军远离琅琊旧地，置于云长虎威之下，又有长文先生善加抚循，可逐步消解臧霸旧部影响，真正收归州府所用。最后豫州地广人稀，荒地甚多，若后续需裁汰部分老弱安置屯田，亦比在琅琊容易，且能充实豫州户口。”

赵云听罢，心中豁然开朗，由衷赞道：“军师深谋远虑，云佩服！置于三郡，由云长统领，确是绝佳之选！”

张羽微笑颔首，不再多言，招手唤来一名精干的白马义从：“速持我手令，快马加鞭赶往小沛，面呈关将军与陈长文先生！告知此处情由，令其速为大军准备营房驻地，并派得力干将领兵前来接应，确保大军顺利入境，不得有误！”

“诺！”白马义从接过密封的手令，抱拳领命，翻身上马，绝尘而去，身影迅速消失在官道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