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命如蚕中茧」

第十八章：凭什么我要世世如此？

阿莲以报有刺客入侵，请求司萳带领侍卫前往偏房支援。

司萳领罚曾受过阿莲的帮忙，自是深信不疑，因此只留下两名暗卫在白苼的门外守护。

白苼用红袖遮掩着匕首，轻轻打开了房门。

“王妃，此刻恐怕不便——”一名侍卫刚欲恭敬地提醒，白苼己将匕首刃口紧贴在他的脖子上。

短暂的僵持间，白苼迅速夺过侍卫腰间的佩剑，掷向一旁。

白苼低声警告：“别动。”

两名侍卫紧张地对视，白苼推开眼前的侍卫，用剑指向他们。

一名侍卫试图离去，白苼将匕首对准自己的脖颈，冷声道：“你想去哪？”

两人眉头紧锁，愣在原地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白苼趁机退后，拼尽全力朝后院逃去。

一名侍卫匆忙去通知王爷，另一人紧随其后，却不料遭遇暗箭，正中眉心，当场倒下。

白苼只是回头一瞥，顾不得多想。

邺王府占地广阔，想要顺利逃脱，实属不易。

但似乎有人在暗中助他，让他一路畅通无阻。

刚摆脱的院落，在一息间陷入了一片喧嚣与骚动，火舌翻卷，烈焰腾空。

“起火了——”

“失火了！快救人！”

“王妃还在里面！我要去救他！王妃，是阿莲对不起你……”阿莲的哭喊声悲痛欲绝。

白苼藏匿在廊亭下的树影中，见众人纷纷朝火场奔去，急忙摘下头上的沉重簪饰和冠饰，继续朝王府后门逃去。

夜色浓重，雾气弥漫，白苼在寒冷的街道上竭力奔逃，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凝结成团，触及肌肤，带来刺骨的凉意。

他竟然如此轻易地逃了出来。

正当他满心疑惑时，临云舟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临云舟神色凝重地拦住他，道：“锦瑟的太子殿下，为何如今变得越来越糊涂？”

白苼紧握匕首，指向临云舟，“让开！”

临云舟屹立不动，仍想阻他去意。“殿下应当明白，见青衍虽以软禁为名，实则是庇护殿下的安危。殿下亦深知，他对白苼的情意自何而起。自始至终他未曾有半分伤害过你，七载岁月，殿下在此安然度过，岂非一种福祉？”

白苼回首一瞥，目扫身后，确认暂无威胁，便将匕首对准自己。“他身为琼州的的王爷，却欲娶男儿，岂非是这世间最大的讽刺？而我不愿成为此等笑柄。”

临云舟的目光透着淡薄的寒。“殿下，若在这一轮回中，您依旧如前世般背弃我，未来的命运将如何流转，我无从得知。或许，您将如同游荡的孤魂野鬼，如同此刻的我，永世徘徊于轮回之外。”

白苼愤然挥袖，声震西野：“上一世？前生我又有何安生？我身为锦瑟定国将军，威名赫赫，却因奸人陷害，被诬谋反。主上明知我清白，证据亦在，却因皇嗣争斗，不可公示于众，遂令我承担不白之冤。我为何要戴罪枷锁，于沙场之上，如货物般被人拱手相送？”

白苼言辞间，满腔委屈与悲愤，眼眶不禁泛起透着凄涩的泪光：“凭什么？你告诉我，凭什么我要世世不得安宁？”

临云舟的目光避开了白苼，喉间涌出难以掩饰的哀戚。

长时间的沉默之后，他的声音像是穿越了无尽的岁月，带着一丝绝望的沉重：“我们之所以被困于轮回中不得解脱，必定是因为我们背负的‘罪孽’太过深重，难以偿还。玉儿，你怎么不明白？这是我们的宿命，是我们必须承受的苦果。我只求你听我这一次，坚持下去，来日必有转机。”

白苼手中力道加剧：“我不要！”

临云舟紧握双拳，语中略露无奈与妥协：“……若你真的穿过了我的魂体，那便是天意所指，你的违背，非我所能阻。”

须臾沉寂，白苼收起匕首，毫不犹豫地向临云舟的方向冲去。

只见他的视线在浓雾中逐渐清晰，而临云舟的身影在瞬间消散无踪。

白苼没有片刻迟疑，朝着未知的前方疾驰而去。

忽的，只觉后颈剧痛，视野顿暗，身躯倾落于一宽厚之怀。

意识模糊中，似闻沉声低喃：“险些跟丢了。”

……

白苼挣扎着从深色渊海中睁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条金龙的刺绣。

“醒了。”声音来自大渊的帝王。

白苼匆忙起身，跪地行礼：“臣女参见陛下。”一日未食，他感到一阵眩晕。

渊帝将一幅画卷掷于他面前：“可认得画上之人？”

白苼心中明了，在此情境下，谎言无从遁形。他望着画卷上的赫连轩，答道：“认得。”

渊帝神色淡然，天生的王者之气令人不能首视，但他注意到白苼脸上并无惧色，反而生出些许兴趣：“抬起头来。”

白苼应声昂首，目光坦然自若地避开了渊帝的首视。

渊帝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你的性情倒是沉静自持，不染风月场地的轻薄之气，加之容颜出众，无怪乎君延忌惮朕会夺他所爱。然，他失了君子之格，王爷的威仪，皆因你而起，你可知道自己的罪责？”话末，渊帝的声音不觉提高了几分。

白苼身形微屈。

“陛下明鉴，臣女并非不愿遵循朝廷礼制，实乃邺王殿下之举，非臣女所能左右。臣女虽被强娶，但心中始终铭记皇恩，未敢有忘。若真有罪，也是臣女无力反抗，非臣女本意。恳请陛下洞察秋毫，明辨是非，为臣女主持公道。”言罢，他维持着俯身的姿态，未再起身。

昏睡的时间，他浑然不觉。

意识从模糊到清醒时，白苼隐约听到渊帝与他人的对话：“仅因一名暗卫之死，他便察觉到白苼是被朕的人带走的？”

那名暗卫答：“正是，不出一个时辰，邺王殿下恐怕便会抵达大殿。”

渊帝漫不经心地批阅着奏折，随手将一本奏章抛在一旁，语气中带着斥责：“身为皇室血脉，未请旨便私自成婚，未经传召擅入宫禁，真是越发肆无忌惮。”

稍作停顿，渊帝又道：“你且退至门外候着。”

暗卫遵命退下，渊帝的语气也随之柔和了一些：“醒来便吃些东西，免得连交谈的力气都没有。”

白苼缓缓从榻上坐起。

渊帝继续道：“吃吧，若朕有意你性命，又何需拖延至今。”

白苼犹豫着拿起一块糕点，以红袖遮面。

渊帝一边批改奏折，一边询问：“你之前那番话，亦有几分道理。但既然你己与君延结为连理，那么之前种种，便属于你们夫妻间的私事。”

白苼眉头微皱，唇线紧绷，内心的复杂情绪难以言表。

随后，渊帝接下来的话让他心中一震：“不必感到委屈，一个男人能从风月之地脱身，成为君延的王妃，他并未对你有何亏欠。”

白苼连忙跪下，语气惶恐：“臣……实属迫不得己，方才欺瞒了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