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终究成了一个无法得到解救的灵魂」

第十二章：不对等的情感，注定是遗憾和悲伤。

“付妈，桑椹，我回来了。”白苼手捧着精致的首饰盒和小巧的银两匣子边跑边唤道。

他踏入姐姐们休息的房间，满怀期待地说，“这是我带给姐姐们——”

然而，话未说完，兰姐便走上前来，态度坚决地将他推搡出门，“走走走，我们忘忧阁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你还有脸回来？”

首饰和银两纷纷洒落，金属与珠宝撞击地面的清脆声响与女人们的尖锐叱喝交织在一起，瞬间使氛围极不和谐。

“笙儿……唉。”丁香站在一旁，眼神无奈。

“兰香，你这也太过分了。”红姐快步走到白苼身边，弯腰帮他拾起散落一地的物品，语气中满是责备，“笙儿可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纵有千般不是，你也不该这样对他。”

付妈转过身，擦拭着泪水，“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我们把你当作亲人，当作自家孩子，你却一声不吭地攀上枝头了。莫不是怕我们惦记你家王爷，现在该跑来炫耀了。”

白苼眼眶泛红，嘴唇微微颤抖，心中的酸楚令他一时语塞，无力辩解。

桑椹比白苼小五岁，模样未脱稚气，泪眼婆娑地跑过来，紧紧抱住他，“呜呜呜……笙姐姐，我好想你，我不怪你，只要姐姐不再生病，你丢下我们去哪桑椹都不会怪你……呜呜……”

桑椹的话似乎触动了所有人内心的柔软，连刚才强硬的兰香也忍不住泪流满面，“笙儿的病可好了？我们大家一首还担心你会不会在外头……”

兰姐说着，不由得伸手捏了捏白苼的脸颊，语气中带着宠溺的责备，“你个丫头！这几个月也不知道给我们传个信回来！想死我们了！”

红姐轻轻拍了拍白苼的手，微笑着说，“你们不觉得笙儿这段时间不在，脸色反而更加红润了吗？”

桑椹撒开手仔细一看，“真的诶，笙姐姐又变漂亮了。”

大家都笑着哭着，“是啊，笙儿都长这么大了。”

付妈也擦干眼泪，冲过来紧紧抱住白苼，“笨丫头活着就好，这么久不回来，我们还以为你真的……”

病死在外头了。

白苼来不及插嘴，她们一言一语地问：“笙姐姐你成亲的对象，到底长什么样子啊？”

“我可听说谁家派人天天找你呢。”

“咱们的笙儿就是花容月貌，国色天香，倾国倾城，才会有这么多倾慕者。”

“你们还记得前几个月，一位贵公子拿着画像寻人吗？哎哟，我看了那画，上边的人儿可不就是咱们笙儿。”

“依我看，嫁给邺王殿下，还是太早了，笙儿都没来得及细细挑选。”

“哼，笙姑娘，我这么生气就是因为，我们几个是最后听到你喜事的人。”

“是啊，我一听说这事了，准备了好久的礼呢。”

“笙姐姐，邺王殿下我们还没亲眼见过呢……”

“我看见楼下那轿子和王爷府上的侍卫了，今天忘忧阁就你来？对了，上官枫呢？徒弟来了，竟不见人？”

“该不会？”众人极默契地互相对视一眼。

“笙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她们说着，边朝那间客房走去。

“……这位王爷喜怒不形于色……姐姐们要不……”白苼无奈跟上，根本没空思考她们说他要和邺王殿下成亲的事。

“我们第一次见这么尊贵的皇子，哪敢面对面的看啊？”

“就是，我们偷偷看，就躲在门外偷瞧，帮我们笙儿看看邺王殿下这个人到底怎么样。”

白苼无声笑笑，“谢谢姐姐们了，不过……不过——”他还没搞清楚，姐姐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嘘，是他吗？哇……单看一个背影就知道他是我们琼州，尊贵的邺王殿下了。”

大家都噤了声，白苼个儿高挑，站在她们身后还是能透过门缝看清一点情况。

见青衍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近乎掌控全局的笃定，“本王若真是上官兄口中的那般——”

他微微一顿，目光扫过上官枫苍白失色的脸，“今日便不会踏足这忘忧阁。”

上官枫原本就紧绷的脸色更沉了，他像是被戳中了痛处，声音意外地喑哑，全无平日的清朗：“王爷亲自前来。”

他嗤笑一声，带着被羞辱的难堪，“不就是为了时时刻刻盯着笙儿的行踪，怕他逃离你的身边？”

见青衍闻言，竟低低地笑了起来：“恰恰相反。”

他慢条斯理地说，仿佛在纠正一个显而易见的错误，“本王是担心，在这忘忧阁内，某些别有用心的人，会对他不利。”

上官枫猛地抬头，眼中第一次燃起灼人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胡言乱语！王爷怎能如此污蔑我们！忘忧阁的每一个人，哪个不是待笙儿如亲人，于他情谊深重？王爷这话，未免太过刻薄！”

见青衍起身，长袍一摆，周身散发出不耐与寒意。

“本王所指何人，”他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上官兄心里，自然有数。”

闻人玉心知见青衍所指何事。

他心中曾辗转反侧，念及白苼本是无依之人，何以心甘情愿囚于忘忧阁，饮尽那“忘忧之水”，原是他在楼中，逃不脱这忘忧的牢笼。

因为在上官枫的操控之下，他的内心被迫屈服，将这不自由的囚笼，化作心甘情愿的错觉。

七岁时，白苼不愿喝下，上官枫便以不许吃饭作为惩罚。

十一岁时，他又一次抗拒，上官枫便剥去他的衣裳，让他跪在忘忧阁人来人往的走廊上，任由他人的目光羞辱他的自尊。

十二岁开始，白苼的容貌己堪称绝美，引得许多人慕名而来，只为一睹他的风采。

从那时候起，上官枫出于个人欲望，令白苼伪装成女子的模样，以便在众人眼前更加完美地展现。

由于长期服食药饵，他的举止间流露出一种柔弱之美，身若蒲柳，风可吹折。加之自幼便在忘忧阁中闭锁，肌肤显得异常白皙而细腻。

每当白苼对镜自照，他亦会产生一种投错了胎的恍惚之感。

十六岁那年，他终于逃出了那个地方。

然而，那一年的记忆，或许是药力的副作用，变得模糊不清，他只记得自己曾经离开过忘忧阁，和回来之后，一些残缺的可怕画面。

那年之后，师父对他的态度明显好转，而他亦变得更加听话了……

红姐愣了一下，转过身来，目光复杂地注视着白苼，似乎有许多话想要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白苼却释怀一笑，声音轻得几乎无人能听见，轻声说了句“没事”。

现在的这一切又有什么关系呢。

真正的白苼早就死了，谁又能知道，他本人的想法呢。

畸形的关系，和不对等的情感，走向的结局注定是悲伤和遗憾。

因为——

他始终成了一个无法得到解救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