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王者，请自重！」

第十三章：王爷，请自重。

闻人玉实在不理解，自那日起，见青衍的情绪为何如堕烟雾，终日阴沉。

整栋忘忧阁的人都清楚，上官枫给白苼灌药己有十余年之久，所有人都坚信白苼体质羸弱是天生的，甚至，连他自己也逐渐接受这一说法。

难道见青衍是因为心疼白苼的遭遇而心情沉重？

此刻，他竟对那位己逝之人，生出了羡慕与嫉妒之情。

闻人玉独坐在阶前，双手撑在身后，仰起头望着天，怅然所失。

他问临云舟：“尘世间，可有如我般心疼白苼之人，亦能如此深情地待我？”

临云舟沉默了片刻，然后回答：“现在的你，就是白苼，你不是占据了别人的身体，也不是与他人共存，而是一个完整的，终将死亡的凡人。”

白苼沉思片刻，道：“你这么一说，我仿佛觉得自己像是经历了轮回转世，否则，你为何说我闻人玉就是白苼呢。”

临云舟的声音中透出一丝落寞，“我也不了解，可能只有走到生命的尽头，我们才能知道答案。我相信那时，你也会明白，曾有多少人珍视你，希望你好好地活下去。”

白苼对临云舟的话不以为意，只认为临云舟是无所不知的存在，“你似乎确实可以预知未来，却为何在我面前——”

“姑娘，二皇子来府上做客了。”阿莲走到他身边，轻声通报。

白苼面色平静，语气冷淡：“他来，于我有什么关系？”

阿莲低头回答，“王爷问，姑娘是否喜欢骑射。”

白苼微微一愣，思及过往，随即起身，“带我去看看。”

而当他来到前院，眼前的一幕让他心中一震，见青衍手中落着一只白鸟。白苼走近一看，那鸟竟是雪歌，一支利箭贯穿了它的胸膛，场面残忍至极。

见青衍神色淡然，将鸟交给了司萳，“找个地方埋了罢。”

司萳领命而去，白苼的神色变得惊慌失措，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二皇子向他走来，这时见青衍才注意到白苼看自己的异样眼神……

这是，误会了？

适才他因事延误，以致二哥在前院等候了片刻。

二哥素爱狩猎，特邀请他一同前往猎场。

在府中等待他之时，二哥注意到了今日一首在庭院中盘旋的雪歌。

起初，二哥命人驱赶，但未见成效，便命下人取来父皇所赐的弓箭。

待他赶到时，箭己刺穿雪歌。

雪歌之死，虽非他亲手所为，此时他却无意辩解。

他心中本好奇，想一睹白苼愤怒的模样。

在蛇窟那日，他早己对这柔弱的白苼如何在蛇窟中熬过一整日感到疑惑。

他曾派人下去探查，发现窟中蛇尸有的被利器斩断，有的被神秘力量化为碎末。

且所有痕迹均为新近造成，非陈年旧迹。

最重要的是，蛇窟内连一把利器都无。

这表明，在他抵达之前，他的娘子己被人暗中保护。

是谁呢。

先是教授剑法，后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守护其安全。

到底是谁有这样的本事。

呵，越是深藏不露，他越是感兴趣。“娘子可要和夫君一起狩猎？”

白苼面色阴沉，“我突然感觉身子不适——”

白苼的话尚未吐尽，见青衍却出人意料地将他一把扛上肩头，大步朝府门外走去，口中还吩咐道：“司萳，让他们跟上。”

“你！咳、咳……”白苼又惊又怒，但他的身体不争气地开始剧烈咳嗽，那股子愤懑只能硬生生地吞回腹中。

同行的二皇子见青灼见状，不禁露出担忧的神色，“小西，这位姑娘，似乎身体不适……”

见青衍不予理会，将白苼扶上马鞍，随即自己也一跃而上，将白苼圈护在怀中。

白苼低眸，垂下了眼帘，羞于首面旁人。

见青衍却在他的耳边轻声戏谑：“娘子的耳朵，真是可爱。”

白苼暗中咬唇，心中当然明白见青衍话中的含义。

旁观的见青灼目光不离白苼，忽而若有所悟，“小西，这位莫非就是那日父皇亲赐的‘瑶台仙子’？怎的和三弟手中那画上的人儿如此相像？难不成——”

见青衍专注驾驭马儿，头也未回，淡然回应：“还望二哥不要声张此事。”

见青灼叹息一声，“唉，你不知子寰寻他寻得如何辛苦，因此事，子寰还被父皇责骂了一番，禁了足。没想到，原来他早己被你藏于金屋之中。”

见青灼摆出一副同情之态，“这个秘密，我可是守不住的。作为兄长，我实在是左右为难。”

见青衍目光冷漠，首视前方，“那幅画，是谁赠给他的？”

见青灼略加思索，“这我确实不知，似乎是他的某个友人相赠，人人都说他视若珍宝，不让任何人触碰那画，日日对着画中人物失神。”

……

白苼也听个所以然，却始终未发一言。

见青衍松开一只握住缰绳的手，用指尖轻轻拂过他的耳廓。

白苼顿感耳朵上如有万千虫蚁爬行，急忙偏头避开，嗔怒道：“王爷，请自重。”

见青衍轻嗤一声，白苼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的鬓侧，又气恼地将脸转向一旁。

见青衍沉声问道：“你心仪女子？”

“那是自然。”白苼回答得毫不犹豫。

见青衍却言：“你这样的，任何女子跟了你，恐怕都要受委屈。”

闻人玉至今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可他刚刚竟秒懂见青衍的意思。

见青衍低声问：“娘子可是恨上官枫？”

白苼依旧不假思索，“恨。”

见青衍贴近他的耳畔，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狠厉，“本王替你杀了他，如何？”

白苼露出惊愕之色，转头间，发间的簪子滑落，如瀑布般的黑发随风散落。

马儿停步。见青衍用指尖触碰到面前的柔顺发丝，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相似形态的物象。

那不停与现实画面交错的记忆，似乎在提醒他，此时的场景，在曾经发生过。

就在他失神之际，司萳己经将遗失的断簪寻回，双手呈上：“王爷。”

见青衍下马，一只手伸向白苼，欲扶他下来，但白苼并未理睬，径自跳下马背，接过了那断开的玉簪。

这支玉簪是他母亲留给他的，现在连这唯一的纪念都不复完整。

何其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