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赴京之路

启程这日，全村人都来送行。

陈世美背着简单的行囊，里面装着秦香莲连夜赶制的三双布鞋和二十个炊饼。村长送来了全村凑的十两银子，老秀才赠了他一方珍藏多年的砚台。

"世美啊，咱们村三十年没出过举人了，你可要给乡亲们争口气！"村长拍着他的肩膀，眼里满是期待。

陈世美深深作揖："晚辈定不负众望。"

前世他只觉得这些寒酸的送别配不上他未来的身份，如今却觉得这份质朴的情谊比什么都珍贵。

秦香莲抱着英哥站在人群最前面，眼里含着泪却强忍着不落。陈世美走过去，从怀里掏出一块素帕递给她："别哭，我很快就回来接你们。"

帕子上是他昨夜写的一首诗："贫贱夫妻百事哀，青云路上不忘怀。若得金榜题名日，糟糠携手凤凰台。"

秦香莲识字不多，但看懂了他的心意，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陈世美当众将她搂入怀中，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郑重承诺："我陈世美今日对天起誓，此生若负秦香莲，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誓言太重，惊得秦香莲连忙捂住他的嘴："胡说什么！快呸掉！"

陈世美笑着亲了亲她的掌心，又摸了摸儿子的小脸，这才转身踏上村外的小路。走出很远回头，还能看见娘俩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像一幅刻在他心上的画。

这一世，他绝不会让这幅画蒙尘。

赴京的路走了半个月。前世他嫌路途辛苦，这次却觉得每一步都是新生。同行的有几个也是赶考的举子，陈世美主动与他们结伴，路上互相照应。

"陈兄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真是后生可畏啊！"一个叫李文昌的中年举人赞叹道。

陈世美谦虚地笑笑："李兄过奖了。在下不过是运气好些。"

他当然不会说，自己前世己经走过一遭科举路，那些考题文章都烂熟于心。但这一世，他不想只靠投机取巧。每晚宿在客栈，他都会温书到深夜，把西书五经重新研读一遍。

路过一座破庙时，他们遇到一群乞儿。前世陈世美目不斜视地走过，这次却停下脚步，把秦香莲准备的炊饼分了大半给他们。

"陈兄心善，但这些干粮你自己也要用啊。"同行的举子劝道。

陈世美摇摇头："我少吃几顿无妨，这些孩子正在长身体。"

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女孩接过饼，怯生生地问："先生是去考状元的吗？"

陈世美蹲下身与她平视："是啊，你想读书吗？"

小女孩眼睛亮了起来，又很快暗淡："我是女孩子，不能读书的..."

"谁说的？"陈世美从行囊里掏出一本《千字文》递给她，"我夫人也是女子，她就识字。你若想学，可以照着这个认字。"

小女孩如获至宝，紧紧抱着书连连鞠躬。同行的举子们面面相觑，有人不以为然，也有人若有所思。

当晚在客栈，李文昌问他："陈兄为何对那乞儿如此慷慨？"

陈世美望着窗外的明月，轻声道："我夫人当年为了供我读书，寒冬腊月给人洗衣，手上全是冻疮...看到那些孩子，就想起她的辛苦。"

李文昌肃然起敬："陈兄与夫人情深义重，令人钦佩。"

陈世美苦笑。他哪配得上"情深义重"西字？前世他可是为了荣华富贵，差点害死这对母子。

又行数日，京城高大的城墙终于出现在视野中。前世他激动得不能自己，觉得这是飞黄腾达的开端；这一次，他心中只有沉甸甸的责任感。

进城前，陈世美特意在河边洗净了风尘仆仆的脸，整理好衣衫。秦香莲给他做的青色长衫虽然布料普通，但针脚细密，穿在身上格外熨帖。

"香莲，这一世我定不负你。"他对着水中倒影轻声说，然后大步走向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