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铡刀下的重生

寒光闪过的那一刻，陈世美终于明白了什么叫追悔莫及。

龙头铡的锋刃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他看见包拯那张铁面无私的脸，听见秦香莲压抑的啜泣，还有自己剧烈到几乎炸裂的心跳。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离家的清晨，秦香莲站在村口老槐树下，手里抱着刚满周岁的儿子，眼睛里盛满了不舍与期待。

"相公，我和英哥等你回来。"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好像是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连头都没回。那时的他一心只想着功名利禄，哪会在意一个乡下妇人的牵挂。

铡刀落下的瞬间，剧痛如潮水般淹没了他...

"相公？相公！"

陈世美猛地睁开眼，冷汗浸透了里衣。眼前是熟悉的茅草屋顶，身下是硬邦邦的木板床，而推醒他的——是秦香莲那张久违的、年轻的脸。

"做噩梦了？"秦香莲担忧地用手帕擦去他额头的汗水，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明日就要启程赴京赶考了，可别着了凉。"

陈世美死死盯着妻子，喉咙发紧。她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眼角还没有那些操劳留下的细纹，手指虽然粗糙却还没有后来那些冻疮的疤痕。他颤抖着抓住她的手，真实的温度让他几乎落泪。

这不是梦。他重生了，回到了十年前赶考前夕。

"香莲..."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今天是何年何月？"

"天圣五年三月初二啊。"秦香莲疑惑地看着他，"相公可是魇着了？我去给你熬碗安神汤。"

陈世美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秦香莲身上有阳光晒过的棉布味道，混合着灶间柴火的烟火气，这是他前世功成名就后最怀念却再也寻不到的温暖。

"对不起...对不起..."他把脸埋在她肩头，泪水浸湿了她的衣衫。那些被权势蒙蔽时遗忘的记忆全部涌了回来：她典当嫁妆给他凑盘缠，她独自照顾病重的婆婆首到送终，她在寒冬腊月给人洗衣缝补供他读书...

秦香莲被他突如其来的情绪吓到了，轻轻拍着他的背："相公这是怎么了？可是担心科考？以你的才学，定能高中的。"

陈世美抬起头，捧着她的脸仔细端详。前世他金榜题名后，为了攀附权贵，隐瞒婚史当了驸马，甚至在秦香莲千里寻夫时派人追杀。最后是铁面无私的包拯用龙头铡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香莲，我若高中，定第一时间接你和英哥进京。"他声音坚定，"我陈世美此生绝不负你。"

秦香莲红了眼眶，却笑着摇头："相公别说傻话。只要你平安回来就好，我和英哥在村里等着。"

陈世美知道她不信。这个时代的读书人一旦飞黄腾达，抛弃糟糠之妻的比比皆是。但他己经死过一次，这一世，他要用行动证明自己的悔悟。

窗外传来鸡鸣，东方泛起了鱼肚白。秦香莲急忙起身："瞧我，光顾着说话，还没给你准备路上的干粮呢。"

陈世美也跟着下床，抢过她手里的活计："我来帮你。"

秦香莲惊讶地看着他。从前这个读书人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今天怎么...

夫妻俩在灶间忙碌到天明。陈世美笨拙地学着揉面，弄得满脸面粉，逗得秦香莲笑出了声。三岁的英哥被笑声吵醒，揉着眼睛走进来，陈世美一把抱起儿子，亲了又亲，惹得小家伙咯咯首笑。

这一刻，陈世美觉得重生或许是上苍给他最大的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