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春耕

谢家三进小院的后头，是片不大的荒地，前些日子被顾清和带人清理过，如今己显出些雏形。

谢令仪站在田埂上，手里拿着一根新削的竹尺，一本正经地比划着：“这边开菜地，那边挖池塘，青砚，你种药材的地方我给你留出三分之一，怎么说你也是谢家的‘经济担当’。”

沈青砚点头笑：“听令仪安排。”

她偏头看向顾清和：“你种的金银花、地黄那些，和药材挨得近些比较好，免得养虫。”

顾清和点头，嘴上还是那句：“不拖后腿。”

最后她把目光投向一首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卫长风：“你想种什么？”

卫长风一愣，下意识摇头：“我不懂种地。”

“那你就管后山的猎和巡逻吧。也不能总让你在房梁上蹲着，那多辛苦。”谢令仪拍拍他的肩膀，语气带了点笑。

卫长风低声应了，目光从她手臂上滑过，移开时眼底有什么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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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干就干。谢家“农业小组”立刻开工。

种地的第一步，是选种。

谢令仪蹲在屋檐下，抱着一袋子种子在挑，沈青砚和她并肩坐着，手里翻着一本破旧的《本草集》。

“这几种菜籽都能活，只是这天气冷，播下去得等些时候才发芽。”

“没事，我们人多，慢慢来。”

沈青砚转头看她，眼神温柔：“你总是这样，一副不着急的模样。”

“急也没用啊。”谢令仪耸肩，“你急得了地发芽？能催得动村口那老牛下犁？”

沈青砚笑：“那你催得动我。”

“嗯？”

“只要你说，我就动。”

他这话说得太顺了，谢令仪偏头看他，忽然笑了：“沈青砚，你现在越来越像会说情话的了。”

沈青砚抿嘴一笑，没否认。

她却忽然意识到，这样的“玩笑”，若换作旁人说，可能会被她白眼。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却让人心里像浸过温水，软软的，暖得人脚趾都蜷起来。

“……青砚。”

“嗯？”

“你最近是不是总盯着我看？”谢令仪忽然问。

沈青砚一愣，旋即认真点头：“是。”

“怎么，不怕我发现？”

“不怕。”他轻声道，“我巴不得你发现。”

谢令仪眨眨眼，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沈青砚却忽然伸手，拢了拢她额前乱发，指尖不经意地碰到她的额角。

他声音低柔：“太阳大了，小心晒伤。”

谢令仪喉头一动，明明那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动作，却让她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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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天边泛起绯红。谢令仪坐在台阶上，一边擦着手上的泥巴，一边抬头望着天。

“今天辛苦了。”沈青砚从屋里递出一碗水。

谢令仪喝了一口，余光却看到院门外一个影子悄悄闪过。

她挑眉：“顾清和？”

一声冷哼传来：“你怎么知道是我。”

“除了你，没人走路都带风。”谢令仪打趣。

顾清和慢吞吞进来，身上带着草药的清苦味。他一屁股坐在石阶上，和她并肩。

“今那药田刨得不赖。”谢令仪由衷夸道。

顾清和冷哼：“我又不是废物。”

“谁说你是废物啦。”她笑，“我现在可是靠你发家致富的合作伙伴。”

顾清和看着她，忽然语气淡淡地道：“你今天……是不是一首在和沈青砚说话？”

“嗯？”谢令仪一怔，随口道，“有吗？我们就是聊种地的事儿。”

顾清和别过脸，语气没变：“你若喜欢他，也不用瞒我。”

“……哈？”谢令仪一脸莫名。

“我看得出来。”他目光淡淡，“他看你的眼神，和我以前看娘养的猫一个样。”

谢令仪一口水差点喷出：“你这是夸我还是夸猫？”

顾清和站起来，语气依旧带着他那种毒舌的骄傲：“你想听什么都行。我没意见。”

谢令仪盯着他的背影，忽然笑了：“你这是……在吃醋？”

顾清和头也不回：“想多了。”

“哦，那我要是今晚单独请青砚喝碗汤，你也不会……”

“谢令仪！”

顾清和猛地转身，脸色比天边晚霞还红。他张嘴想说什么，却忽然发现她在笑。

他顿了顿，低低说了一句：“你总是这样……”

“什么？”

“总是……笑得我没脾气。”

谢令仪心头一动。

她忽然明白，这个嘴上从不说喜欢她的男人，其实早就把喜欢藏进每一句口是心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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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檐下，卫长风正在磨刀。他没有走近，也没有加入他们的对话，只是静静看着那两道影子在暮色中靠得很近。

他手上的力道顿了顿。

这一晚，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巡夜，而是坐在她房前的台阶上，一夜无眠。

——他知道自己身份。

他不是沈青砚那样温润有学的良人，也不是顾清和那样天资聪颖、出身不凡的人。

他只是个护卫，是谢家的影子。

可即便如此——他也还是想靠近。

哪怕，只是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