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酸奶糌粑

“不错！不错不错！”德吉站在宋清烛身旁，目光落在她笔走龙蛇的字迹上，面上尽是欣赏之色，口中连连称赞“姑娘你写的太好了！之前练过？”

“嗯，小时候练过差不多的”宋清烛将最后一个捺写完，抬手将毛笔归位“所以这种的一学就会”

“难怪”

藏纸之上，墨色己凝作深紫，却仍有微光流转，通篇藏文如群峰连亘，竖画似冰川垂落，锋锐处可断云气；弧笔若圣湖涟漪，婉转间藏尽慈悲

起笔处如雄鹰振翅，收笔时似经幡沉降，游丝牵带间，字母首尾相衔如金刚锁链，竟无半分滞涩

通篇无一字不稳健，无一笔不飞扬，首如活物般，在素白纸面上奔腾出一片雪域的浩瀚星河

卓玛喊他们过来吃饭的时候，德吉正拉着宋清烛和姜宴舟一起探寻书法的奥秘

“先吃饭！想来你们两个也饿了！吃完再聊！”德吉边往屋里走边说道

宋清烛微笑点头

说实话，她刚开始进这个院子的时候，以为德吉是一个不爱说话，且充满文艺范的书法家……

结果这人的性格却真的是有些超乎她意料的外向了

一会儿和她聊藏族书法的发展背景，一会儿和她聊毛笔字的笔锋与结构，他们两个甚至聊到了怎么去选砚台……

整的宋清烛一个不太爱说话的人今天话都多了不少

其实从刚进院子的时候，宋清烛就发现了卓玛家其实是一家小餐馆

她没零钱，也不希求这地方能有微信二维码，可能卓玛和德吉有智能手机，但总不能让他拿出微信，给他付钱吧

那就真的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好心了

宋清烛刚想找姜宴舟问问他有没有零钱，就见他从兜里拿出两张红色毛爷爷，用随手拿的陶杯压在厨房的木台处，动作行云流水

是卓玛一定能发现，却又不起眼的地方

宋清烛愣了一下，敛去眸中神情，随即故作自然的收回目光，被卓玛招呼着在长桌前落座

厨房里氤氲出袅袅白雾，她望着对面姜宴舟笑着接过卓玛递来的木碗，忽然觉得这高原上的暮色，比平日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暖意

天边斜斜射下一缕璀璨金芒……这是她，许久都未曾见过的阳光

众人忙乱间，她定定的看着姜宴舟俯身和嘉措说话的模样，青年眉眼俊俏，清冷却又光芒万丈

她怔怔的看了一会，随即偏过头去，无声扯了一下唇角

宋清烛深吸一口气，起身帮着东忙西忙的卓玛拿东西

“这儿不用你，你快去坐着！”

话虽这么说，但卓玛拗不过宋清烛，便也由着她去了，只是很小心的没让她拿什么容易脏手的东西

等一切都忙完了，众人才各自回到位置上坐下

正午的阳光斜斜穿过窗棂上彩色的经幡，将菱形光斑泼洒在原木餐桌上，窗台上晒着的青稞粒在光影里泛着细碎金光，偶尔有几粒被风卷起，簌簌落在铜制酥油灯盏旁

"清烛啊，快尝尝！"

卓玛系着藏青色围裙，褶皱里还沾着揉糌粑时的面粉，双手捧着盛满酸奶的木碗走来，碗口凝结着乳黄色奶皮，在阳光下泛着丝绸般的光泽，随着步伐轻轻颤动，倒映出窗外飘动的经幡

她腕间的珊瑚手串碰撞出清脆声响，将碗稳稳放在宋清烛面前时，还不忘把插着酥油花的铜碟往她手边推了推

雕花铜盘里的风干牦牛肉整齐码放，暗红的肉质纹理间沁着晶莹的油脂，零星的花椒粒在光影里闪烁

远处传来喇嘛寺悠扬的法号声，与窗外牦牛脖颈的铜铃声、转经筒的嗡鸣交织

姜宴舟在自己的木碗中倒了一碗酸奶，修长的手指捏起一块糌粑，动作娴熟地将糌粑掰成小块，混入凝着乳黄色奶皮的酸奶中，陶碗里渐渐泛起柔和的棕褐色涟漪，发酵乳的酸甜与谷物清香交织，在暖融融的空气里弥漫开来

“这样好吃吗？”宋清烛见他的动作，情不自禁的问道

姜宴舟用木勺挖起一大块混合均匀的食物，里面还裹着几颗暗红的蔓越莓干，在阳光下泛着的光泽

他送入口中，喉结轻轻滚动，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扇形的阴影

“很好吃”他认真咀嚼片刻，抬起眼时目光清亮，像是盛着纳木错湖面的波光，带着几分诚恳

陶碗与桌面相触发出清脆的轻响，姜宴舟将酸奶往她面前推了推

“吃吗？”

他的声音裹着酥油茶般的暖意，身后的经幡突然被山风掀起，五色布料掠过他的肩头

宋清烛接过酸奶碗，缓缓倒了一碗，液体流入碗中的声音，此时极为悦耳，她又往里面掰了一个糌粑，用木勺轻轻搅着，随即便迫不及待的垂眸吃了一口

舌尖触到酸奶冰凉丝滑的质地，紧接着糌粑粗糙的颗粒感在齿间散开，青稞粉的麦香与奶香激烈碰撞，咀嚼时微微的颗粒感像在舌尖跳起轻盈的舞蹈

咽下去时，温热的糌粑裹着酸甜的酸奶滑过喉咙，胃里腾起一股绵长的暖意，仿佛将整个高原的阳光与草地都吃进了身体里，几颗蔓越莓干在咀嚼间突然爆开，酸甜的汁水渗入糌粑的缝隙，让人忍不住眯起眼睛

“怎么样？”姜宴舟轻声询问

“好吃！”宋清烛抽空回道，她的确被这味道惊艳住了，故而又迅速往嘴里递了一口

卓玛看着他们两个的互动，卓玛用手肘轻轻碰了碰身旁正在擦拭铜壶的德吉，壶身映出宋清烛尝过酸奶糌粑后微微睁大的眼睛，还有姜宴舟不自觉上扬的嘴角

阳光穿过悬挂的经幡，在两人身上洒下斑驳光影，像为这幅画面缀上流动的金边

德吉和卓玛交换了个默契的眼神，不约而同的笑着

小白玛见他们两个对宋清烛和姜宴舟露出一脸慈爱的笑容，小小的脑袋里顿时冒出了大大的疑惑

她微微歪头，随即嘟着嘴蹦下了自己的小木椅，脚步“哒哒哒”的跑到卓玛身边，轻轻拽了拽她的袖中

卓玛垂眸看她，立马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阿妈，你笑什么呀……”

“笑，天地间总有人，不畏艰难，无所畏惧，为了心中的那份美好的情爱与眷恋，勇往首前，矢志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