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方腊归心

人凭什么让另外的人对他死心塌地？

瓜州都督府灯火通明。

周挺亲手给方腊斟满葡萄酒："圣公可知，为何要将贵部打散安置？"

青铜灯树投下摇曳的光影，方腊盯着杯中暗红的酒液："防止我等聚众作乱？"

"错。"周挺突然拍案，墙上巨幅舆图应声展开。他指尖划过河西走廊："甘州屯军粮，肃州炼铁器，沙洲训战马，瓜州造弓弩——我师兄要的不是流民，是能扎根的军民！"

窗外传来整齐的号子声。方腊走近一看，月光下新到的江南移民正与边军一同夯筑城墙。远处校场上，十几岁的少年们正练习结阵。

"三年内，这里会有二十万军民。"周挺的声音像铁砧相击，"西进可图西域，东出能争中原。方教主，你那些只会念弥勒咒的教众，在我这都得学会用连弩。"

次日拂晓，方腊执意巡视屯田。在甘州城外的水渠边，他看见令人震惊的一幕——数百名自己的老部下，正跟着农官学习用"代田法"耕作。曾经拿惯刀剑的手，此刻握着曲辕犁竟也像模像样。

"圣公！"看到方腊，一个独臂老汉突然跪倒哭喊，"他们真给分田啊！每亩只收三斗粮，余下的..."

"余下的养家糊口，积攒军功还能换永业田。"接话的年轻农官晒得黝黑，腰间却配着制式横刀，"老丈昨日刚用除草功绩，给他孙子换了蒙学名额。"

方腊猛地转头，看见渠边立着块石碑，上面刻着《屯田律令》。当读到"伤残者减赋，烈士子女免役"时，他指节捏得发白。

夜里，方七佛带人潜入驿馆："大哥，李祀这是在吞并我们！两万弟兄化整为零..."

"你还没看懂吗？"方腊平静地说道，"江南起义为什么失败？我们只会破坏不会建设！"他扯开衣襟露出满身伤疤，"可李祀在造一个新世界——用律法代替烧杀，拿田亩置换信仰！"

窗外忽然传来钟声。方腊推开窗，只见城中央的钟楼火光通明，数十名不同部族的孩童正在汉儒指导下齐诵："铸剑为犁，百工兴邦..."

月光照在方腊棱角分明的脸上，这个曾经血洗杭州的枭雄，此刻竟落下泪来："传令...所有教徒，从明日起一切行动听从李祀军中安排。"

方七佛：“大哥，这样一来，圣教就不存在了！”

方腊：“圣教存在的目的是什么？既然李祀能够让大家安居乐业活下去，圣教存在不存在有什么关系。”

方七佛：“大哥，那您……”

方腊：“知道吗？我现在对李祀说的深信不疑，我相信他能完成诺言，让朱勔授首。所以我要开始学习如何去当一名管家了……”

方七佛：“大哥……”

方腊突然正色望着方七佛：“告诉兄弟们，如果心里还有我这个圣公，就好好安心过日子。我决定追随李祀了，他一定能创造一个不一样的世界……你们也一样，以后老实跟在我身边。否则自行离去……”

方七佛：“我这就去通知各位兄弟……”

于是，方腊告别了周挺，带着方七佛， 吕师囊， 石宝， 邓元觉， 司行方， 厉天闰 ， 庞万春， 郑魔王， 汪公老佛，方百花去京兆府兑现自己的诺言，给李祀当管家。

经过十多天的长途跋涉，一行人终于来到了李祀在京兆府的庄园群。

在穿过晁盖的庄园，一路南行，进入到一个峡谷夹壁中疾行了半个时辰，终于在大山深处看到了一座堡垒群般的庄园。

方腊勒马停驻，望着眼前这座占地千亩的庄园，心中震撼难言。

高墙之内，箭楼森然，护城河环绕，吊桥缓缓放下时，铁索绞动的声音沉闷如雷。

"圣公，久候多时了。"郑雄披着锦袍，立于桥头拱手。他身后站着二十余名黑衣劲装的执事，个个目光如电，腰间悬着制式相同的雁翎刀。

方腊翻身下马，还礼道："郑总管客气，这里没有圣公，只有李府方管家。"

郑雄微微一笑："大帅有令，自今日起，龙泉别院一应外务，尽归圣公统辖。"说着递上一枚青铜令牌，"库房、田册、护卫，皆凭此符调动——只除后山三处作坊。"

方腊接过令牌，只觉掌心一沉。这枚不过巴掌大的符令，竟比他当年在帮源洞用的圣公印还要重上三分。令牌上印着“知其白，守其黑”六个隶书体大字。

次日黎明，方腊带着众将巡视庄园。

在粮仓区，三十座穹顶仓廪如丘陵连绵，司行方扒开粮堆验看，失声道："全是陈化粮！江南官仓都没这等成色！"

"这是大帅定的规矩。"随行的执事解释，"新粮入库，三年后方能动用。眼下吃的都是五年前屯的麦子。"

转过马场时，石宝突然按住刀柄——只见百余名少年正在驯马，他们身着统一褐衣，最小的不过十岁，却能用双腿控马，双手张弓射中三十步外的草靶。

"童子营。"郑雄不知何时出现在众人身后，"六岁识旗语，十岁通骑射，十五岁不合格的……"他指了指远处炊烟袅袅的作坊，"就去学打铁。"

方百花忍不住问："女子呢？"

郑雄笑着一指更远处的绣楼："女红、医术、暗器——方姑娘若有兴趣，明日可去观摩'暴雨梨花针'的装配。"

三日后，方腊召集旧部。

"自今日起，再无圣公。只有方管家。"他当众折断青藤杖——这是当年起义时的信物，"邓元觉改领僧兵营，庞万春统射手营，方百花掌女卫……"

吕师囊涨红着脸要争辩，却被方腊一个眼神钉在原地："我知道你们想什么。"

他猛地掀开身后帷幕，露出库房里堆积如山的书册，"比起当流寇，不如跟着李帅。首到认识李帅，我才明白为什么我造反不可能成功。而我坚信李帅一定成功，虽然别人可能看不出李帅要干什么，但是我相信各位兄弟，你们一定明白李帅未来要干什么。没人会怀疑李帅比我们做的更好吧？！"

众人躬身应命。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三百童子营的少年正在雨中操练，吼声穿透雨幕："铸剑为犁！百工兴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