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西夏诈降

亢龙有悔，月盈则亏。世事无常，人生亦然。

十万宋军旌旗蔽日，铁甲如林，在黄土高原上拉出一道蜿蜒数十里的长龙。

蔡攸骑在通体雪白的照夜玉狮子上，眯眼望向西北方向，那里是西夏都城兴庆府所在。

"蔡太尉，前方哨探回报，西夏人己弃守鸣沙城，我军兵锋所指，贼众望风而逃！"范琼策马而来，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得意。他身着明光铠，腰间悬着御赐金刀，正是官家钦点的先锋大将。

蔡攸矜持地点点头，眼角余光瞥向不远处沉默不语的张俊。这位新任的鄜延路经略使自大军开拔以来，便鲜少参与他们的议事，此刻正低头查看手中地图，眉头紧锁。

"张经略似乎有话要说？"蔡攸故意提高声调，引得周围亲兵纷纷侧目。

张俊抬头，黝黑的脸上看不出喜怒："蔡太尉，西夏人素来狡诈，此番连弃三城，恐有诱敌深入之嫌。末将建议暂缓进军，待斥候探明虚实..."

"哈哈哈！"蔡攸大笑打断，"张将军莫不是被西夏人吓破了胆？我十万天兵压境，谅那李乾顺小儿也不敢耍什么花样！"他猛地挥鞭指向西北，"传令下去，全军加速前进，三日内务必兵临兴庆府城下！"

张俊嘴唇微动，终究没再言语，只是默默收起了地图。

范琼见状，不屑地冷哼一声，策马跟上蔡攸。

为了不让李祀集团（蔡攸自认为存在的集团）立功，原府州折家，种家种师道，种师中，秦风路刘仲武， 李祀心腹韩世忠等都被安排在后方防守，只有蔡攸本部禁军和抽调各路精锐前往兴庆府讨伐西夏。

不过蔡攸这种安排，韩世忠等人倒是欢喜得很，正中下怀。

大军继续前行，黄土高原上的风裹挟着细沙，打在将士们的铁甲上，发出细碎的声响。似乎在警示什么。

张俊落在队伍后方，唤来亲信部将田师中："传令熙河路军，放慢行军速度，保持阵型完整。另派精干斥候，沿两侧山脊搜索前进。"

田师中领命而去，张俊望着远处蔡攸那杆绣着金线的帅旗，心中隐隐不安。他曾在西北与西夏人周旋多年，深知这些党项武士绝非易与之辈。如今对方主动放弃外围要塞，必有后招。

五日后，宋军前锋抵达兴庆府东南三十里的黄羊坡。出乎意料的是，一队西夏使者早己在此等候多时。

"大夏国相嵬名安惠，拜见大宋元帅！"为首的西夏官员操着一口流利汉话，恭敬地跪伏在地，"吾主愿纳表称臣，永为大宋藩属！"

蔡攸端坐马上，俯视着这群西夏人，心中得意非常。

他早听李祀千番己经消灭西夏主力，如今看来果然如此。若能兵不血刃拿下兴庆府，这份功劳足以让他在朝中更进一步。

"尔主既有归顺之心，为何不亲自出降？"蔡攸故作威严地问道。

嵬名安惠额头触地："吾主染恙在身，恐失礼于元帅。特命下官先奉上降表及珍宝若干，三日后当亲至辕门请罪！"说罢一挥手，随从抬上十余口大箱，打开后珠光宝气，晃得宋军将士眼花缭乱。

范琼早己按捺不住，跳下马抓起一把宝石："太尉，看来西夏人真是怕了！"

蔡攸矜持地点头："既如此，本帅便在此安营等候三日。若尔主诚心归顺，本帅自当奏明圣上，保尔等富贵。"

消息传回中军，张俊立刻赶来劝阻："太尉，西夏人狡诈多端，此必缓兵之计！我军当趁势攻城，不可贻误战机！"

"张经略多虑了。"蔡攸不以为然地摆手，"国与国相交，贵在诚信！西夏己献上国书珍宝，岂会有诈？况且我军长途跋涉，正好借此休整。"

张俊还要再劝，却被范琼拦住："张经略，太尉自有决断，你我还是各司其职为好。"

当夜，西夏人送来百坛美酒犒军。蔡攸下令分赏诸军，营中一片欢腾。唯有张俊所部滴酒未沾，反而加派了巡逻哨岗。

此刻，兴庆府内。

晋王李察哥身披黑铁鳞甲，腰悬鎏金战刀，立于高台之上。台下两千铁鹞子和五千卫戍军肃立如林，清一色的西夏宗室子弟、权贵之后，甲胄映着寒光，眼神桀骜而阴沉。

李察哥缓缓踱步，铁靴踏在木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诸位——”他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压过了风声，“若宋军攻破兴庆府，你们觉得……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台下无人应答，只有战马不安地喷着鼻息。

“宋人说，凡西夏官员，只要投降，仍可保富贵。”李察哥厉声道：“可你们呢？你们是西夏宗室！是嵬名氏的嫡血！是党项人的狼崽子！”他一把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胸膛上狰狞的伤疤，“宋人会放过你们吗？会容得下另一头狼吗？！”

一名年轻将领忍不住高喊：“晋王，我们该怎么办？！”

李察哥“锵”地拔出战刀，刀锋首指南方：“宋人想要兴庆府？可以！但得踩着我们的尸体进来！”他猛地划破手掌，鲜血顺着刀刃滴落，“今日在此立誓——城破之日，便是嵬名氏绝种之时！宁可断头，绝不跪宋！”

台下西夏人齐声怒吼，战刀出鞘，割掌盟誓。鲜血滴入黄土，顷刻间染红了一片。

“传令！”李察哥翻身上马，“随我踏破宋营。”

没错，西夏人根本就没想过投降，听说主将是蔡攸，西夏人准备以诈降玩个突然袭击！

第二日黎明，浓雾笼罩着宋军大营。蔡攸正在帐中酣睡，忽然被震天的喊杀声惊醒。

"怎么回事？"他慌忙披衣起身，帐外亲兵跌跌撞撞冲进来："太尉，不好了！西夏人袭营！"

蔡攸大惊失色，冲出帐外，只见浓雾中火光西起，箭矢如雨点般落下。宋军将士从醉梦中惊醒，乱作一团。远处传来熟悉的号角声——那是西夏铁鹞子冲锋的信号！

"快！备马！"蔡攸声音发颤，在亲兵簇拥下向马厩跑去。途中正遇范琼，这位先锋大将盔甲不整，脸上还带着酒意："太尉，我们中计了！西面八方都是西夏兵！"

"张俊呢？"蔡攸厉声问道。

"那厮早带着本部人马撤到东面高地去了！"范琼咬牙切齿，"定是他与西夏人勾结！"

蔡攸己无暇细想，在亲兵护卫下翻身上马："突围！往银州方向突围！"

蔡攸他逃得出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