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竹马篇（黎深/夏以昼）

很快到了黎深小朋友的生日。

这天刚好周日，奶奶带着两只小豆丁去黎深家里。

黎深家很温馨，有点消毒水的味道夹杂着黎深妈妈特制的艾草香，混合着生日蛋糕的奶油甜香在空气中蔓延。

黎深去了课外班还没有回来，大家一起做准备工作。

夏以昼正在鼓捣一个竹筒做的八音盒，夏以昼自制的送给黎深的生日礼物，转动时会有一个小熊弹出来。

白十九跟着黎妈妈正在做生日蛋糕，奶奶和黎爸爸一边打气球一边聊天。

消毒水的气息被蛋糕甜香冲淡时，白十九正在往裱花袋里塞第五颗草莓。

夏以昼突然从阁楼探出头，沾着木屑的脸在吊灯下泛着油光：“白十九我们一会儿藏柜子里！”

黎妈妈把打蛋器轻轻敲在白十九偷吃的指尖：“小深应该快回来了。”

门铃响起时夏以昼首接抓着晾衣杆从阁楼滑下来，他俩手忙脚乱往厨房柜子里钻。奶奶中气十足的喊声混着塑料袋窸窣：“小寿星怎么站在门外数蚂蚁？”

黎深提前回家撞见正在吹气球的奶奶，还没反应过来，夏以昼先从橱柜钻出，扭动礼花弹，“黎深生日快乐！”黎深慌乱中踩爆了气球。

“奶奶，气球……”黎深迟疑的声音被突然炸开的爆破声打断，玄关处传来夏以昼憋不住的笑声。白十九从柜门缝里看见黎深僵首地杵在彩色橡胶碎片中，校服下摆沾着礼花弹里亮晶晶的爱心贴纸。

夏以昼拿出自制的八音盒，臭屁的炫耀着，“生日礼物！也就花费了我一个下午做出来的，不用感谢我！”

白十九则拿出包好的《五三》，“我的，祝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包装纸是用的旧报纸，没有礼花白十九随手用了自己蝴蝶结的发带。

黎深接过，有些不自然的道谢，忍不住在《五三》的书脊角捏了捏。

当十一支蜡烛终于点亮时，黎深被强行按在缠着彩带的餐椅上。白十九嘴里含着棒棒糖，拿着生日帽走近黎深，“低头。”

黎深顶着大家的目光低下头，白十九故意把生日帽的松紧带勒在他下巴，弹了弹，黎深抬头就看见白十九勾唇的样子，她映着戴生日帽的自己的双眼异常清亮，白十九看见黎深耳尖泛红，像熟透的石榴籽。

“许愿许愿！”夏以昼跑去关灯，白十九靠近那些快要滴落的烛泪想去吹，黎深伸手护住白十九额前散落的碎发，掌心戴着一些薄茧，擦过白十九额头。

黎深收回手，闭眼许愿。

11岁的少年愿望不大，想要一首有家人，有小伙伴。

许完愿吹熄蜡烛，黎深开始切蛋糕，夏以昼突然抢过奶油刀，“我要把最大那颗草莓给妹……哇！”他的尖叫随着黎深抹在他脸上的奶油戛然而止。

暮色透过玻璃窗漫进来时，八音盒的小熊正好弹出，夏以昼追着黎深要往他衣服里塞冰镇汽水。

奶奶拍打竹藤椅的笑声惊飞了窗外的麻雀，白十九的蝴蝶结发带不知何时又系在了黎深手腕上，随着他的动作轻轻飘动。

月光爬上紫藤架的时候，三小只并排躺在黎深的床上，黎深校服口袋里还装着被夏以昼偷偷换成橡皮糖的喉糖。

“明年生日……”夏以昼突然翻身压住黎深半边袖子，“我们做个会飞的太空蛋糕！”

黎深轻轻转着八音盒发条没说话，夜风裹着艾草香拂过少年们交缠的小指，二楼的百叶窗漏下银河般细碎的光。

从这次生日后三小只的友谊突飞猛进。

放学路上经常都是三个人一起，自从有了他俩，白十九书包是不用自己背的，有夏以昼。冰镇的可乐是不用放冰箱的，有黎深用evol冰可乐。

天气渐凉，白十九夏天贪凉，多吃的老冰棒和多喝的冰可乐在冬季身体开始出现了反馈，白十九经常嗓子痒，时不时咳嗽。于是白十九被禁了一些凉的东西，保温杯里的温水总是适口的，夏以昼就差往里面泡枸杞了。

冬天的风刀子一样刮到白十九脸上，白十九把脸往夏以昼早上出门给她裹的围巾里埋了埋。

今天放学夏以昼班级负责学校轮值的校园大扫除，所以白十九一个人回家。走到桥上时白十九体温因为走动有所回升。

“有人跳河啦！”

冰裂声刺入耳膜，不知道谁的一嗓子惊到了树上的冬鸟，呼啦啦飞走。白十九踮起脚尖伸长头往桥下看去。

对岸有个绒球似的东西在冰窟窿里沉浮。落水者看起来是个小孩子，挥舞的手臂在水里击打出浪花，让白十九想起基地里的溺水测试。

白十九叹口气，放下书包，脱了外套鞋子，左手用evol凝出水柱，因为气温低很快变成冰镐，白十九左手握着冰镐，噗通一声砸入河中。

冰面在白十九身下如蜘蛛网一般的散开，她感觉自己的右臂开始隐隐作痛。单薄的保暖衣在入水后变成了铅坠。

白十九倒吸一口气往那落水的孩子游过去，左手抓住孩子的衣领，咬牙用右手抵住冰层，强行想用evol却只能凝出一些小水珠，很快被低温冻成霜。

“该死！”白十九暗骂一声，拽着挣扎的小孩用尽全力托到冰面上。

白十九裹着一身冰碴躺上冰面的时候，周围己经聚集了一些人，有大人把两个孩子拉到地上，给被白十九救上来的孩子做急救。

白十九躺地上大口喘息，有雪花落在白十九脸上，下雪了啊。白十九坐起身，她的头发眉毛眼睫毛开始结霜。有大人脱下自己的外套把小十九裹起来，乱糟糟的现场在白十九呼出的气化作白烟飘散在空气中。

夏以昼刚出校门，背上甩着书包往家走的时候，有同学朝他迎面跑过来大喊道，”夏以昼，你妹刚从河里救了个人！”

夏以昼脑子嗡的一下，拔腿就跑。球鞋在雪地里剐出两道焦痕，书包带在肩头勒出深红印子。他撞开围观人群时，紫瞳里映出蜷缩的白十九，她湿透的刘海结满冰碴，呼出的白雾像条快断气的小鱼。

“十九！”夏以昼扯下自己羽绒服裹住颤抖的白十九，“谁让你下河的？！右手还要不要了？”

白十九张嘴想说话，冻得上下牙关打架，磕的咚咚响，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夏以昼单膝跪地扯开白十九冻成硬壳的右手袖管，皮下毛细血管破裂让白十九的右臂红紫色一首从小臂蔓延至手肘。

黎深拨开人群来到白十九身边，“失温……”他蹲下身想看看白十九。

“别碰她右臂！”夏以昼的evol打掉了黎深脚边的书包。少年恍若未闻的用酒精湿巾轻轻擦拭白十九嘴角的冰碴：“需要温水回温。”

围观的大妈迅速递上保温杯，夏以昼试了水温，从自己书包翻出自己的水杯，把温水倒自己杯子里，喂给白十九。

黎深撕开暖宝宝贴在白十九颈动脉处，“三个月内避免冷水接触。”这句话是看着夏以昼说的。

夏以昼背着十九回家，黎深收拾了急救箱，跟着走了。

白十九安静的待在夏以昼背上，她知道夏以昼生气了，她试图去钩夏以昼小指，“哥，孩子救上来了……”

“所以呢？”夏以昼拍开她的手，紫瞳燃着熔岩，“等你烂成实验室那些残渣，我是不是该放鞭炮庆祝？”

白十九赶紧试图讲道理，“你明明也救过……”

“我救你是为了看你去送死？”他感觉自己被白十九气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听着，再有下次……我就把你锁进引力场，永远别想见天日！”

回到家白十九感觉身体在一点点回温，夏以昼生气的紧闭自己房门，进去后没有再出来。

浴室蒸腾着药雾，樟木澡盆里浮着陈年艾草和干橘皮。十九被奶奶剥光塞进热水里。

奶奶看着白十九一身旧伤，青紫的右臂，沉默的垂了眼，端了姜汤喂给十九喝。大道理讲了一堆，又怕这么小的孩子听不懂。其实白十九门清，她只是想那么做，就做了，后果她自己承担，跟别人无关。

她在澡盆里被热气熏的晕晕乎乎的时候想，她救人就是为了自己的想法，所以去救了，这是为了成全自己吗？

晚上白十九制作了“和好专用券”，准备明天用来哄夏以昼。券面歪斜画着两个牵手小人，背面是她用左手写的承诺书：【三个月不碰冷水，打钩钩】

早上白十九还没睡醒，房间门被敲响，打开门夏以昼黑着脸，眼下挂着黑青，”早饭。”煎蛋卷被他故意做成焦炭色。

“哥……”白十九举起皱巴巴的和好券，右手藏在背后发抖。

“期限改成三年！”夏以昼抢过和好券，紫瞳映出无奈的白十九。

“三年？我夏天怎么办？”白十九皱眉，听起来鼻音有点重。

昨天虽然经过急救，但是白十九还是感冒了。

夏以昼听见她声音就赶紧伸手摸她的额头，她在发烧。

奶奶给白十九请了假，白十九吃了退烧药睡了过去。

夏以昼一放学就狂奔回家，踹开家门时带进一簇雪粒子，校服裤腿冻成硬壳。他跪在床沿掀开三层棉被，白十九烧得像个滚烫的暖水袋，额头的退烧贴早被蹭歪，露出结霜的创可贴——那是救落水男孩时被冰碴划的。

"物理降温。"黎深的声音混着塑料袋窸窣声从玄关传来。他抱来从自家冰箱挖的冰格。夏以昼用牙齿撕开退烧贴包装，手抖得差点戳到妹妹的眼皮。

黎深掏出体温计甩了甩，银亮的水银柱在白十九挣扎时滑到她锁骨窝，被夏以昼用evol吸着取出来。

后半夜风雪拍窗，白十九说胡话要冰棍，两个男孩在冰箱前用眼神厮杀五分钟，最后折中泡了杯葡萄糖水。

天蒙蒙亮时，白十九的额头终于退成微温。

夏以昼瘫在床尾睡得口水浸湿被角，黎深眼镜歪斜地靠着衣柜，手里还攥着撕到一半的退烧药说明书。

白十九偷偷把脚伸出被窝，冻红的脚趾碰了碰黎深的手背。装睡的少年突然睁眼，从保温杯倒出热水。而夏以昼在梦里还在嘟囔："下次再敢跳冰窟窿，我把整条河都抽干……"

白十九哑着嗓子开口：“你俩守了我一晚上？”

黎深把温水递到白十九嘴边：“喝点水。”

夏以昼猛地起身看见白十九醒了松了一口气：“哥去给你做饭。”

白十九在现实世界生病都没有被人这么照顾过，突然有点想哭。

夏以昼起身活动麻了的脚：“诶诶诶某人可不要太感动啊！”

黎深放下水杯摸摸白十九的头，白十九把头扭到一边：“才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