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勇敢先驱者

柳十一这位表了几层的兄弟本家姓徐，是位身高六尺余，体格健硕肤色微黑的威武汉子，与柳瞻通身文气不同，看着便是个闯西方的行商。

“店主生意如今越发鼎盛，这寥寥几张桌案可是不够坐，某好几次来了等不着位置，每每忍痛弃走，好生难过啊。”该配合你演出的我却视而不见，杜瑾全然不理喧闹的某人，只细细打量这位徐郎君，思忖其来意。

万事不要慌，发个轮子试试先：“儿倒是想扩张扩张，奈何买不起高楼大屋，且鄙店小本买卖，如今这规格倒也足够，徐郎君可也是嘴馋同来走后门的么。”

徐家郎君也吃过那火锅，奈何口味所限，对那香辣锅底又爱又恨，此间请托表兄上门拜访也的确这爱恨交织物件有关，只是却不为吃。

“某确为那火锅而来，却不是嘴馋，意在同店主谈桩买卖。”徐家郎君拱了拱手示意后继续解释：“某于坊市间游走，这吃食由人口耳相传，便是两市大酒楼也有仿制的，某瞧着其中很有赚头，便也想分一杯羹。”

这人说到此处停顿片刻，又不好意思似的摸了摸幞头笑言：“某也在别家尝过，滋味菜蔬皆不如贵店好，且菜价更高很不值当；某意图京都立足，若也如那些酒肆一般欺客，生意恐不长久，且于口碑也无好处，故而需得从源头下功夫。”

听这话意头是想重金购买秘方自用，杜瑾一向不拒绝这种买卖，只是一则火锅事有利有弊；再则这位徐表弟沾朋带故的不好物伤其类，此间种种应当分说清楚再做思量才好。

“郎君眼下只瞧这火锅生意兴盛，可若要专营这买卖，可想过应不应季。”杜瑾亲手斟满一杯暖融融的蜜豆乳茶自用，嘴角微微勾起解释：“燃锅子得用不少炭火，冬日时团团围坐尚可暖身；可若是夏日里，请君试想抱着火炉子是何滋味？”

徐郎君未曾读过什么经史子集，十六岁时便上柜跟着老账房学做生意，走南闯北己有六年，于此定然有过思量：“某欲寻座二层小楼，上层隔出雅间专营火锅炙肉等物，兼之作贵客包场用；下层大堂便接待散客，如此既不缺特色，又有旁的营收支撑不至于凋敝。”

“儿虽总窝在柜上，家中婢子采办倒也伶俐，西下打听了曾说如今两市间便有这样酒楼。故而以郎君如此筹算，恐怕不足以立足。”

此话言罢西下皆寂，杜瑾只捧着蜜豆浆淡然啜饮，两位男士倒急得抓耳挠腮，静默半晌，到底是柳瞻面皮厚些，自恃有几分交情叉手讨教：“女郎见事洞若观火，既知某这兄弟囹圄处，想来心下己有破局之法，还望女郎解惑。”

裴柳二子通家之好，向来知交莫逆，为着自家男朋友，杜瑾也不好太拂其颜面，既有了台阶便顺坡下驴。

“徐郎君来京都时迟晚，可从柳郎君处听说过鄙店夏日时景象？”

两位郎君行事极伶俐，不过稍稍点拨便很通透：“女郎是说那消暑冰碗子凉糕等物？与阿兄闲聊时也曾赞过，惜乎不得一尝。”

“炎夏总有的，今年去了还有来年，总能一饱口福的。先说回酒楼事罢，郎君只看鄙店客座颇多，其实不过是熟客赏脸常来光顾；柳郎君也惯常来打牙祭，不知常吃什么菜？”

柳瞻正与羊羹皮冻互博，一时接不上话头，略略思索回道：“自然是百花酒樱桃肉，炸鹌鹑玉落兜，酸汁鱼片八珍鸭子；女郎心思奇巧，店中酒水蒸熏过吃着冷冽，旁的酒肆可买不着；且每季皆有特色浆果糕饼等物供应，可教人想着念着呢，当下这火锅涮肉也极好。”

许是回味无穷，柳瞻说话时面上还有悔色掠过，怕是有些没吃够，咂嘴半晌又加一句：“什么羊菜鱼脍炙肉，换家食店也相似的，只这些爱物却是替代不得。”

是了，替代不得。不得不说，柳瞻一番言辞的确说进杜瑾心扉，开业之初便是作此打算，如今看来经营之道显然成功七八。

“女郎意思是，只消某之酒楼也寻摸些不可替代之物作镇店佳品，再多多打出名声。只是某实在俗不可耐，半点奇巧心思也无，这可如何是好。”

某社家相声总是一绝，需得表演者捧哏功夫极佳，柳瞻此时便做得很好，脑筋轱辘转过，迫不及待夸起口来：“我这兄弟愁苦缺失特色，女郎不也正想着开分号子，两处合一处，岂不是正正好，徐家兄弟如今旁的没有，便是银钱上最丰沛，女郎何不许其入股。”

说到此处，柳瞻挪挪蒲团凑到杜瑾面前低声分说：“况且你与明光好事将近，将来总要帮手出面打理私产，某可作个保票，总比女郎外头买人强些。”

道理是这个道理，杜瑾想着也有些心热，面上颇为意动。徐郎君瞧着有门道，又见家兄一力撮合，立时上杆子接嘴：“表兄言语便是某胸中所想，女郎大志向，小子也乘乘东风才是。”

这位徐郎君明显是想照搬照抄自家小店独特经营方式，再买下菜式配方挂牌单干，这不便是后世加盟店做法嘛，难怪眼熟得很。可是自家店小，真让他开设大酒楼，就是明晃晃的竞争关系；只是全然拒绝便伤几方颜面，与和气生财之理背道而驰。

如此与柳瞻所言取折中意倒很不错，心中主意大定，杜瑾沉思片刻便应承下来：“若说合股经营也很合适，儿确有趁此名头开设分店意图，可势单力薄只能徐徐图之；加之琐事颇多实在托不出身筹谋，若有徐郎君相帮便如甘霖。”

“只是鄙店经营之道己然自成一派，霎时不好更改，郎君不若先听儿此下所言再做定夺。”

徐郎君整肃颜色欣然叉手回道：“女郎请说，某洗耳恭听便是。”

“郎君所图者何？儿细细想着不过二则，其一莫过于男儿志向，自立门户必要做出番事业好衣锦还乡；其二当是心疼同胞妹子，母家丰足于婆家立足腰杆子也硬气。”杜瑾揭开手中精巧碳炉盖子拨一拨灰烬继续分说起来：“儿一孤女依仗不多，郎君若要注资合股，需得约法三章，不是口头言说，必得一一著进契书里写明。郎君若答应咱们再详讨细节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