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再添新伙伴

庖厨算一种很不错的职业技能，故而这杨郎身价在西贯档上，足足比那个半大的小厮贵一半多，与人牙子过了银钱身契，杜瑾又带着人添置两身成衣铺盖才回家去。阿环冰糕吃得太多正闹肚子，因此今日酒肆未曾开业，且有些功夫闲逛。

“你二人便住这间，炕面上早铺了篾席，打水擦拭浮尘便可安置。”杜瑾指着西厢房与后厨以廊道相连的侧间员工宿舍吩咐道：“右侧是库房，平日里存些米粮柴薪，还需你们照看些。”

新员工入职第一件事便是职业培训，跑堂的小厮春生原是茶楼遣散出来的，很识得些字，适应力也好，加上如意酒肆点单用的蝴蝶册子兼工带写，图文并茂的，不过大半日功夫，杜瑾抽考时己能答对个七八分，所差不过经验。

倒是这新买的庖厨杨六郎有些刺头，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不过好在案上功夫不错，羊菜鱼脍等时兴菜蔬味道比之外头食店更好，只略粗犷些，不太符合杜瑾的经营标准。

“若按店主所言，那百十文一盘的羊扒肉岂不过三五箸，与诓骗有何区别？”过了厨艺考核正接受米其林摆盘洗脑包的杨郎果不其然恼怒起来，“女郎哪是卖菜，何不收了铺子专营那书信画册罢了。”

新鲜的嫩羊排扇骨抹了安息茴香孜然蒜头，荷叶泥团裹上用吊炉焗烤后沿着骨头切割成枝块，三大块交叉搭成树杈状放置在方盘子里，留白处以芡汁勾勒花边，点缀上些许火腿葱心末，与那蝴蝶册子上炙羊排一模一样。

“咱家毕竟是小店，那些子大酒楼菜量固然大方，可菜价也十分骇人，动辄百千钱。”虽然吃了一记地图炮，但杜瑾也不发怒，手上依然稳稳当当示范着雕萝卜花，“寻常坊市哪里比得着东西二市，坊内百姓要的不过是既想得些实惠又想吃个雅致；再说了，那殷桃肉鱼片汤炒时蔬难道不足量吗？”

“这炙羊排不过席间点缀，意图告知赴宴的好友‘某家也是有些品味在身上的‘罢了，吃得就是个精巧雅致。”将雕好的一朵萝卜牡丹摆在羊扒边，杜瑾唤过春生将菜端上饭桌后继续解释：“何况羊肉长鱼并不好买的，你说的这些花架子便是加钱也买不着。自然得物尽其用才行。”

听过店主一通狡辩，杨六郎面上神色松动，眉眼却依旧耷拉着似有不甘心：“那为何只取三五之数，不该成双才好吗。”

听到这痴儿提问，杜瑾心里不禁翻了个大白眼，这人上家酒楼破产并非没有原由：“单股不好分数啊！比方说来的是一对食客，这一盘炙羊排不过三块，这多出的一份该给谁？”

“谁结饭钱不就给谁。”

“痴儿！那些个读书人多是几人关总了银钱结账的，分给你我不就亏了。”

杨六郎是个不善言辞的，杜瑾这说法又太过无赖，场面顿时冷却下来，只剩觉得自家女郎说什么都对的阿环，和消化了洗脑包的春生连连颔首。

因着两位庖厨较量了一番手艺，故而厨下多出许多好菜，杜瑾看着两个小的进进出出只吞口水，便摆起大桌狠狠庆祝一番。

因着杜瑾找邮驿寄送了往柳州寻亲的信笺包裹，酒肆暂且歇业一天，不过先前定好的菜肉蔬果却是每日送来，为了不浪费，杜瑾只好先教杨六郎制果冻冰糕。两种解暑吃食样子虽简单质朴，但制作工序却颇费气力，先前小店不过主仆两人，便只卖最简单的琼脂奶冻和山楂冰糕，如今家中添了两个能干活的壮汉子，杜瑾打算多弄些花样。

果冻做起来十分简单，琼脂小碗装着温水化开兑进水牛乳中烧至温热，婴儿拳头大小的茶盏子里事先放了去核斩碎的焦糖樱桃酱，琼脂乳液注进个七八分满便可静置，等到表面结上厚厚一层皮冻转移进冰鉴里，一层层叠摞起来冷藏；要吃时取出一碗翻扣在白瓷碟子上，空口吃果酱甜润奶味十足，为了配合原住民爱吃甜的设定，制作樱桃酱时特意多加了三分糖。

饶是先前杨六郎对自家老板那套摆盘论如何气恼，一口甜津津凉滋滋的果酱奶冻下肚，什么真火也只得消散，即便得知这小东西作价五文钱一枚时，也未置一词。

冰糕相对于琼脂冻来说更要费事，这时候可没有厨师机，奶油纯纯靠人工打发，不过杜瑾早从打铁铺子里定制了打发棒，两个一组插在横木上，再照抄榨油坊那一套家伙什，首销两人来回拉动，便能用履带齿轮制动，倒是比单靠胳膊抽打要省力不少。

这费气力的工序归了两位男士，杜瑾带着阿环制作外皮和馅料。外皮还是以往透花糍的方子，不过为了区分口味，又砸生花汁子取色，统共做了三种。至于馅料，樱桃此时最易得，自然有这一样；青杏正结果，糖渍了去掉酸涩拌上奶油也算一味；剩余的夹鲜花卤子，什么时节便取什么鲜花，既时兴又应景。

众人拾柴火焰高，老话总是那么有道理，等到最后一批冰糕挪进冰鉴，盖紧扉页，严严实实裹上厚棉絮子，时辰不过刚到敲暮鼓，一样功夫，添了两个壮劳力却多出两倍多成果，看着两大箱子好吃的，杜瑾笑得喜笑颜开，仿若己经瞧见银钱扑面而来似的。

因着裴府仆从来得愈发勤快，杜瑾将己冻好的冰糕果冻打包两份，遣了阿环照例送去便开始张罗晚饭，主厨自然还是自己，杨六郎还不知什么是炒菜，正好借机再来场技能培训。

阿环归家时厨房里正捣鼓得热火朝天，鲜嫩的菜蔬旺火快炒，不消一会儿便放满了吃饭的大桌。杜瑾惯常没有主人架子，故而西人并未分食，围着桌案团团而坐，总算有了些热闹之意。

吃饱了的小丫头记性总算回归，翻出食盒里的两枚银锞子，说是裴府主人十分满意，决心每日都定送的。银锞子双鲤纹样，与杜瑾去岁得的那枚一般无二，裴府不过两位主人，倘若如先前这般一次西枚，一天两回，整月下来成本不到一两银，十分有赚头。

杨六郎看着女郎这一进一出利钱便翻了倍数，心中不禁微微啧舌，难怪自己这样贵价奴，买时半点不还价的，原来这般会赚银钱，也不知将来便宜哪家儿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