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崩裂

暮色像一块浸满血腥的破布，沉甸甸压在城郊废弃工厂。郭鹤倚着锈蚀的铁架半跪在地，缠着腐臭布条的残肢不住颤抖，染血的匕首在掌心攥出深痕。刀刃上还黏着钢珠会成员的肉末——这是他为妹复仇的第五夜，连续的生死搏杀让他眼窝深陷，眼底血丝如蛛网蔓延，却依旧没能摸到钢珠会核心把柄。

沈遗与苏枫失踪的消息，是混在钢珠会尸体堆里的暗哨传回的。彼时郭鹤正用匕首抵住一名小头目咽喉，听暗哨带着哭腔喊“沈哥苏哥没了踪迹”，刀锋猛地一歪，割破那人颈动脉，血溅在他满是胡茬的下巴，他却浑然不觉。首到聚义万家的搜救队踹开铁门，陈卡坤颤抖着抱住他摇摇欲坠的身躯：“回家了，鹤子......”

会堂里蒸腾着浓重的药味，郭鹤躺在临时拼凑的病床上，听着门外此起彼伏的躁动。往日跟着沈遗苏枫跑腿的小弟们，有的抱头蹲在角落哭骂，有的抄起砍刀叫嚷着要寻人，唯独王朋站在阴影里，指尖着枚纯金打火机——那造型与钢珠会高层用的制式火机如出一辙。火苗明灭间，映出他眼底藏不住的窃喜，而郭鹤因失血模糊的视线，恰好掠过他刻意塞进内袋的、印着荆棘纹章的信封 。

陈卡坤攥着沈遗留下的应急密信，沙哑着嗓子安抚众人：“沈哥临走前说过，按三号预案......”他布满皱纹的手背在身后疯狂抽搐——只有他知道，所谓预案，不过是在绝境中最后的挣扎。

钢珠会的反扑来得又快又狠。王朋暗中给钢珠会头目发了聚义万家布防图，当晚，会堂后门就被炸开个豁口，钢珠会的人举着冲锋枪往里扫。陈卡坤被流弹擦过太阳穴，踉跄着往墙上靠，却见王朋躲在柱子后，冲钢珠会的人比了个“解决完他”的手势。匕首捅进后腰时，陈卡坤最后一眼看见的，是王朋藏在西装下的、属于钢珠会的纹身。

混乱中，秋修被流弹击中颅骨。郭鹤强撑着残躯爬向血泊中的兄弟，在血雾里摸到他时，这往日生龙活虎的青年，只剩眼皮微微颤动，喉咙里溢出含混的气音。钢珠会的人踹翻药柜，玻璃碴子扎进秋修手背，郭鹤红着眼把人往肩上扛，却听见会堂顶梁“轰”地坍塌——聚义万家的招牌，就这么砸在血泊里，溅起的木屑混着血，像场荒诞的雨。

突围时，郭鹤在后门撞见小曦和陈娟。小曦怀里抱着沈遗藏账本的铁皮箱，陈娟攥着苏枫留下的联络暗号，三个浑身是血的人挤在报废面包车里，车轮碾过会堂废墟，后视镜里，王朋正被钢珠会的人用枪抵着头拖走——那老东西到死才明白，自己不过是枚用完就扔的臭棋。

车窗外，暮色彻底沉成墨色。郭鹤盯着后视镜里渐远的废墟，手背上秋修的血渐渐干涸，结成暗红的痂。他倚着车窗咳嗽，震得残肢传来钻心剧痛，却突然笑出声来。绷带渗血的指尖死死扣住窗框，指甲缝里还嵌着钢珠会成员的皮肉：“钢珠会，这笔账，老子迟早要连本带利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