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炉火、伤痕与荣耀的獠牙

风雪如同暴怒的白色巨兽，在林澈身后穷追不舍。

每一步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痛楚：右臂的钝痛仿佛被重锤反复敲击，后背的擦伤火辣辣地灼烧，左手虎口撕裂的伤口随着心跳阵阵抽痛，每一次呼吸都让胸腔内部闷痛不己。

视线在失血和寒冷中模糊晃动，护目镜被冰霜完全覆盖，他几乎仅凭残存的意志和那串自己留下的、蹒跚带血的足迹，在混沌中辨认着松塔哨所的方向。

炉火的幻象在意识边缘跳跃，温暖得如同海市蜃楼。

支撑他挪动如同灌铅双腿的，是军人烙印在骨子里的求生本能和对那方寸石堡的执念。

当哨所低矮、厚重的原木轮廓终于在风雪幕布后浮现时，林澈榨干了最后一丝力气。他用肩膀狠狠撞向木门！

“砰！”

沉重的门扉向内弹开，温暖干燥、混合着松木焦香、陈旧皮革和一丝火药味的空气瞬间将他吞没。

他如同断线的木偶，重重摔倒在门内的地板上，震得角落柴堆簌簌作响。

剧烈的咳嗽从胸腔深处爆发，带着浓重的铁锈味，暗红的血沫溅在冰冷的地板上。

冰冷的地面刺激着神经。不知过了多久，林澈挣扎着坐起，背靠木门，大口喘息。

他甩掉破碎的护目镜，开始检视这具饱经摧残的身体。

右臂：迷彩防寒服袖子被撕裂，露出里面染血的衬衣。

撕开衬衣，小臂外侧一片触目惊心的青紫，高高隆起，皮肤下的血管如同扭曲的紫色蚯蚓。

剧痛钻心。骨头没断，但严重的挫伤和可能的骨裂让这条手臂暂时失去战斗力。

后背，解开衣物，肩胛骨下方一大片血肉模糊的擦伤，沾满泥土和雪粒，边缘红肿发烫——岩石的“馈赠”。

左手虎口，手套被血浸透变硬。摘下手套，掌心惨不忍睹。

虎口处皮肉翻卷撕裂，深可见骨，伤口边缘惨白，中间是暗红的血肉，仍在缓慢渗血——这是与巨熊獠牙角力留下的印记。

每一次深呼吸都牵扯着胸腔内部的闷痛，后背撞击处也隐隐作痛。

男人知道，这是内伤，但是现在也没办法解决。

他的目光投向倚在墙角、随他一同归来的“荣誉骑士”——那把雷明顿M870霰弹枪。

枪身沾满雪泥和暗褐色的熊毛，最触目惊心的是坚韧的木质枪托上，那几道深达木质、边缘翻卷着木刺的恐怖咬痕！

这是巨熊临死反扑留下的烙印，是“众生平等器”与主人共同经历生死考验的——荣耀勋章！

冷汗浸透了他的里衣。他咬着牙，拖着伤躯，踉跄走向存放物资的角落，取出那个急救箱。

他让炉火烧得更旺，驱散骨髓里的寒意。然后坐在炉边铺着兽皮的椅子上，开始了冷酷的自我救赎。

清创， 拿起75%浓度的医用酒精瓶。看着那透明的液体，眼神没有退缩。首接倾倒在那片翻卷的虎口伤口上！

“嘶——！” 一声倒抽冷气的嘶鸣从牙缝挤出！剧烈的灼烧感瞬间席卷全身！

额头、脖颈的青筋如同活物般暴凸，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豆大的汗珠滚落，在滚烫的炉边地板上“滋啦”作响，瞬间化作白气。

他死死咬住牙关，下唇渗出血珠。

缝合，清创完毕，拿出粗针线。酒精消毒。看着自己翻卷的皮肉，深吸一口气。左手无法用力，只能用右手单手操作。

针尖刺入皮肉的钝感无比清晰，每一次穿针引线都伴随着肌肉的痉挛和更汹涌的冷汗。

简陋的缝合线歪歪扭扭，如同一条狰狞的蜈蚣，盘踞在曾经握枪的虎口。

剧痛让视野边缘阵阵发黑。

用撕开的干净布条紧紧包扎好虎口。右臂挫伤涂抹消炎药膏，用绷带简单固定。

后背擦伤同样用酒精清洗，撒上消炎粉，覆盖大块纱布固定。

疼痛带来的窒息感，让林澈喘不过气来。

“呼呼～”

处理完毕，林澈如同虚脱般瘫在椅子上，浑身湿透，脸色惨白，嘴唇毫无血色，只有胸膛在剧烈起伏。

炉火跳跃着，温暖的光映照着他汗湿的头发、苍白的脸和那双包裹着“勋章”的手，也映照着他眼中那如同淬火精钢般、未曾熄灭的坚韧光芒。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把伤痕累累的霰弹枪上。枪托上的恐怖牙印，是力量碰撞的证明，是生存的图腾，是独属于他与这片荒野的——荣耀獠牙！

原来我刚刚击败顶级捕食者，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一丝混杂着痛楚与自豪的复杂情绪掠过心头。

这杆枪，是他目前对抗这片残酷世界的唯一武器，必须尽快修复！

他挣扎着挪过去，拿起霰弹枪，仔细检查。枪管有些许肉眼可见的弯曲变形，枪机运作似乎也有些滞涩。

备用弹带破损，只剩几颗颗霰弹。修复它需要工具、时间和相对完好的双手——这些他目前都欠缺。

疲惫和伤痛再次如潮水般涌来。他裹紧熊皮毯子，蜷缩在炉火旁。

身体的剧痛与修复“獠牙”、重返战场的迫切在体内激烈交锋。

炉火的温暖舔舐着伤痕，却点燃了心中更炽热的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