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归途

撤退！…………

军人的理智如同冰冷的刀锋，瞬间斩断了任何侥幸。

活着，是完成任务的前提。他咬着牙，用颤抖的手拔出熊尸腋下的匕首，在雪地上蹭掉血迹收回靴筒。

忍着剧痛，踉跄地走到雪堆旁，费力地拔出那把沾满雪泥和熊毛、枪托上留下深深恐怖牙印的霰弹枪。

枪管似乎有些微变形，冰冷的触感沉重依旧。

他最后望了一眼风雪弥漫的白桦谷方向，眼神冰冷而决绝。

大意了，这次的教训，记下了。

他转过身，拖着如同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步，向着唯一的生路——松塔哨所，艰难地挪动。

来时那排工整、有力、象征着强大与秩序的足迹，此刻早己在激烈的翻滚、搏杀、挣扎中被彻底践踏、覆盖、碾碎。

取而代之的，是雪地上大片大片的狼藉：深深的拖痕、喷溅的血污、滑倒的印记……

以及，此刻林澈身后留下的那一串深深浅浅、间隔混乱、步履蹒跚、每一步都伴随着身体轻微摇晃、并且在雪地上留下点点刺目暗红色血迹的——绝望归途的印记。

这串脚印，与上山时的笔首足迹形成了触目惊心的惨烈对比，无声地诉说着战斗的残酷与身体的濒临极限。

风雪狂暴地舔舐着，试图掩盖这生命的痕迹，却更凸显了它的悲壮与坚韧。

脚印顽强地延伸，指向那微弱的、代表着生存的炉火之光。

当萧野悄无声息地潜行到冰脊区域时，战斗的余烬己被风雪覆盖大半，但浓烈的血腥与硝烟味依旧如同无形的界碑。

他潜伏在下风口的岩石后，金色的瞳孔穿透风雪的帷幕，他将一切看在眼里：

冰脊下方，巨大的棕熊尸体倒在暗红色的血泊冰毯上，像一座沉寂的肉山。

冰脊中段，碎裂的冰面、深陷的爪印、喷溅状混合着熊血与人血的污迹、岩石上撞击的凹痕……如同地狱的涂鸦。

散落在雪地里的黄铜弹壳，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深雪堆里，那把扭曲变形、沾满雪泥和熊毛的钢铁杀器——霰弹枪，只露出半截枪管，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最震撼的，是雪地上那两行截然不同的、如同命运交响曲般对比强烈的足迹乐章：

一行是上山时留下的、笔首、清晰、深度均匀、充满力量与掌控感的脚印，坚定地指向冰脊之巅，如同胜利的宣言。

另一行，则是下山时留下的、凌乱不堪、拖沓蹒跚、深浅不一、间隔混乱、并伴随着断续暗红血迹的足迹，虚弱而顽强地指向庇护所的方向，如同浴血后的悲歌。

萧野的目光在两套足迹之间反复逡巡，最终长久地停留在那串染血的、蹒跚下山的脚印上。

巨大的虎目中，除了对那把“众生平等器”根深蒂固的、几乎化为本能的忌惮，更翻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

那个人类太恐怖了，恐怖到，强大到能独自搏杀冰原霸主的存在……

但是他的情况不太好，此刻似乎也如同风中残烛一样，好似火苗随时都能熄灭。

萧野无声地后退，橘黄色的身影融入漫天风雪。

冰脊上，只留下血腥的战场、冰冷的枪、以及那两套在风雪中无声诉说着力量、毁灭与坚韧求生的——足迹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