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九公主的哭声藏甜梦

御膳司的铜漏刚滴完第七滴水，苏挽棠的指节便叩响了掌事房的红漆门。

"进来。"

推开门的刹那，穿酱色宫装的掌事嬷嬷正用银镊子夹起块芝麻糖，见是她，镊子"当啷"掉进茶盏："苏厨娘，皇后娘娘昨儿传话，九公主清月殿要午膳点心。"

苏挽棠的指甲掐进掌心——皇后的手段她早有预料，可九公主的名头还是让她呼吸一滞。

原主记忆里，这小殿下刚满七岁，生母贤妃去年冬月染了时疫，如今宫人们私下都说，公主总盯着贤妃生前的妆匣掉眼泪，连尚药局的蜜饯都不肯碰。

"九公主近日食水不进，太医们开的参汤喝两口就吐。"掌事嬷嬷把食盒推过来，盒底压着张纸条，"皇后娘娘说，若你能让公主吃下半块点心，御膳司这个月例银翻倍。"

纸条上"若不能"三个字洇着墨痕，像道淬了毒的刀。

苏挽棠指尖扫过，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耳畔响起："检测目标对象为皇室幼嗣，激活'童稚味觉'解析模式。

建议融合藕粉、桂花蜜、山楂泥，比例3:1:0.5，可安抚郁结情绪。"

她忽然想起现代母亲——小时候她发烧不肯吃药，母亲就用藕粉调了桂花糖，说"吃了这口甜，烧就跟着糖水流走啦"。

"掌事嬷嬷，"苏挽棠抬头时眼尾微弯，"能借御膳司后堂的小灶吗？

我想做个新点心。"

掌事嬷嬷的目光在她腰间的茶刷上顿了顿。

那茶刷是苏挽棠用竹根雕的，刷柄刻着"茶宴通神"西个字，这两个月她靠这刷子做出的云片糕、碧螺春酥早把御膳司的老厨子们震住了。"随你。"嬷嬷挥挥手，"辰时三刻前送到清月殿，误了时辰你自己担着。"

后堂的炭火烧得正旺。

苏挽棠系上靛青围裙，从陶罐里挖出雪白的藕粉，系统面板在她视野里浮起：藕粉性温，含黏液蛋白可润脾；桂花蜜甜而不腻，能散郁结；山楂泥开胃，正好中和甜腻。

她取了半盏温水调开藕粉，待浆汁呈琥珀色时撒入桂花，又用木勺压了两把山楂泥进去。

蒸笼腾起白雾时，她突然想起端妃说的"被雪埋住的不只有怨恨"。

九公主心里的雪，或许也需要块带着温度的甜来化。

起锅时，藕粉糕凝着层晶亮的蜜光，苏挽棠用雕花模子压出莲花形状——贤妃宫里的妆奁盒，她曾在端妃的描述里听过，盒盖刻的正是并蒂莲。

清月殿的朱门比她想象中更冷。

青鸾迎出来时，睫毛上还沾着霜："苏厨娘，殿下在东暖阁。"她压低声音，"自贤妃娘娘走后，殿下连甜汤都不肯尝，王医正前日送的安神膏，全被倒进了荷花池。"

东暖阁的门帘掀开条缝，苏挽棠看见个穿月白锦袍的小身影缩在炕角，发间的玉簪歪向一边。

王氏从炭盆旁首起腰，靛蓝医服扫过满地药渣："又是御膳司的点心？"她冷笑，"我开的茯神汤都喂不进去，你个厨娘能有什么本事？"

苏挽棠把食盒放在炕桌上，掀开盖子的瞬间，桂花香裹着藕粉的清甜漫出来。

九公主原本盯着窗纸上冰花的眼尾动了动，小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锦被。

"这是从前一位娘娘最爱的点心。"苏挽棠蹲下来，与九公主平视，"她说吃了它，就会梦见最亲的人。"

小殿下的睫毛颤了颤，像只受了惊的雀儿。

苏挽棠拈起块莲花糕，指尖在糕底抹了点蜜："你闻，桂花香像不像春天？

贤妃娘娘从前总说，等你生辰时要在御花园种满桂树。"

九公主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却慢慢探出小手。

她咬下第一口时，眼睛突然睁得滚圆——藕粉的绵软裹着山楂的微酸，桂花蜜在舌尖化开，像极了贤妃生前喂她吃的糖蒸酥酪。

"甜......"她轻声说，眼泪啪嗒砸在糕上，"母妃的帕子就是这个味道......"

青鸾慌忙抽帕子，却见九公主又咬了一口，哽咽着把整块糕塞进嘴里："母妃说......说等我吃完三碗糖蒸酥酪，就......就给我编双环髻......"

王氏的手指攥紧了药囊，指节泛白。

她盯着九公主沾着蜜渍的嘴角，又看了眼苏挽棠腰间的茶刷，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说话。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时，萧承煜的玄色蟒纹团扇先扫进了门。

九公主正捧着食盒要拿第二块糕，见他进来，竟扶着炕桌站了起来："父皇。"

皇帝脚步一顿。

他记得三日前来看女儿时，这小团儿还缩在被窝里，连头都不肯抬。

此刻她脸上沾着蜜渍，眼睛亮得像两颗星子，连说话都带了点甜："父皇，这糕糕是苏姐姐做的，可甜了。"

萧承煜的目光落在苏挽棠身上。

她垂着头，茶刷在腰间轻轻摇晃，发间的木簪还是御膳司最普通的样式。

可他分明记得，昨夜端妃递来的茶点里，也飘着这样清而不腻的桂花香。

"你做得很好。"他说，声音比往日轻了些。

苏挽棠福身时，袖底的茶寮盟锦旗擦过炕沿。

她听见皇帝的靴底碾过地上的药渣，又听见九公主拽着他的龙袍："父皇，明日还让苏姐姐送糕糕好不好？"

王氏是在黄昏时离开清月殿的。

她走得很急，玄色披风扫过廊下的积雪，袖口露出半截密信。

转角处的老槐树下，黑衣男子正倚着树干啃糖葫芦，见她过来，随手把糖葫芦扔进雪堆："王医正？"

"把这个交给皇后娘娘。"王氏将密信塞过去，指甲几乎掐进对方手背，"那厨娘的点心不简单，九公主吃了两块，脉象竟比喝了三天参汤还稳......"

雪越下越大了。

苏挽棠抱着空食盒往茶寮走，靴底踩碎的冰碴发出细碎的响。

系统提示音突然弹出："玉藕玲珑糕评定为青芽阶巅峰，触发'味觉共鸣'升级——食用者信任度+30%。"

她摸了摸腰间的茶刷，刷柄上的"茶宴通神"西个字被体温焐得温热。

转角处，小太监阿福举着盏羊角灯跑过来："苏姐姐！

九公主殿里的小丫头说，殿下今晚用了小半碗粳米粥，还问......"他喘着气，"还问明日能不能再加两块莲花糕。"

苏挽棠抬头望了眼清月殿方向。

那里的灯笼己经亮了，暖黄的光透过雪幕，像颗落在人间的星子。

她笑了笑，把食盒抱得更紧些——看来，这甜梦，才刚要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