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暗流涌动

乾清宫御书房内，龙涎香的气息沉凝厚重。楚胤恒身着常服，斜倚在宽大的御座里，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点着紫檀御案的边缘，发出笃笃轻响。御前大太监李大海躬着身，将暗卫关于凝辉堂的密报低声、清晰地向皇帝汇报：“启禀皇上，德妃娘娘刚刚又派人去凝辉堂探望。”

“呵，探望……”皇帝冷哼一声：“凝辉堂里什么情况？”

李德海拱手：“回皇上，温嫔还是闭门不出、一心抄书、份例被克扣也无怨言、只是清理了凝辉堂的人员，现在厨房这块都是温嫔娘娘的贴身侍女亲自把关，不过……”

“嗯？”皇帝修长的手指敲击着御案，眼神深邃“有何异常？”

“回皇上，凝辉堂后面有一处空地，温嫔娘娘开始让人在空地里种菜。”李大海一边观察皇上的脸色一边回道。

楚胤恒眉头紧锁，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御案，这是他思考时的惯用动作：“种菜？”

“是，陛下。据报，凝辉堂后院之前确有一块空地，现下种了些葱蒜、韭菜和小菜苗，长势……尚可。”李大海小心翼翼地补充。

楚胤恒沉默片刻，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毫无温度的弧度。“安静，认命，闭门思过，抄书……还种起了菜。”他低声重复着这些反常的词汇，每一个字都敲打在他多疑的心弦上。“她是真的怕了？还是……温相那只老狐狸在背后教她韬光养晦？” 尤其令他在意的是温家的反应——太安静了。温相在朝堂上异常低调，约束党羽，对女儿被贬冷宫之事竟无半句微词。这反常的沉默，像一层浓雾，将凝辉堂笼罩得更加扑朔迷离。

帝王的疑心如同藤蔓，一旦滋生便疯狂蔓延。他眼中精光一闪，沉声道：“传朕旨意，让‘影七’亲自盯着凝辉堂。人撤远些，但眼睛要更亮。给朕看清楚，那里面的人是真病还是装病？那菜地，是真消遣还是别有深意？尤其留意，有无异常之人进出传递消息！一只苍蝇飞进去，朕也要知道它是公是母！”

“遵旨。”李大海心头一凛，知道皇帝这是将凝辉堂的监视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影七，那是影卫中最擅长隐匿和观察的顶尖高手。

与此同时，温府，丞相夫人一边抽泣一边拉着温丞相的袖子：“老爷，求你救救清儿吧，我们就这一个女儿，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说着眼泪不要钱似地往外流。温丞相被自家夫人哭得心烦，真不知该如何时，管家匆匆禀报：“老爷，宫里有消息了。”随后递上密信。

“老爷，是清儿的消息吗？”丞相夫人激动地站起来要看密信。

“夫人，你先下去休息吧，清儿也是我的女儿，放心吧。”温丞相避开自家夫人拿信的手：“钱嬷嬷，送夫人回房。”

待丞相夫人一步三回头出去后，温丞相才打开密信：“稍安勿躁、清理门户！”

短短八个字，如同惊雷在他心中炸响。老谋深算的丞相瞬间明白了女儿的处境：孤立无援，危机西伏，她这是在用最决绝的方式，斩断可能牵连温家的所有引线，同时也在向他传递一个信号——温家树大招风，而且内部，可能己不干净！

一股揪心的痛楚与难以言喻的震惊交织在温鸿煊胸中。痛的是金枝玉叶的女儿竟在后宫遭受如此磋磨；惊的是女儿竟能在如此绝境下展现出这般清醒与狠辣！这绝非他熟悉的那个骄纵女儿！

震惊过后，是雷霆般的行动。温鸿煊眼中寒光西射，如同出鞘的利剑。他不动声色地召来最心腹的管家和几个隐在暗处的力量。一场无声的风暴在丞相府内部骤然掀起。几日内，府中两个掌管采买多年的管事因“贪墨巨款”被拿下，一个丞相夫人身边伺候了十几年的老嬷嬷因“偷窃主母首饰”被连夜发卖，甚至一个在温相书房伺候笔墨多年的清客，也因“言行无状”被“礼送”出府，从此销声匿迹。清洗来得快、准、狠，毫无预兆，理由看似充分，处置却极其严厉，透着不容置疑的铁腕。温鸿煊更以铁血手段严令依附于温家的门生故吏、党羽官员：近期谨言慎行，尾巴做人，谁敢为温嫔之事发出一句议论，家法、国法不容！

这场迅疾而彻底的“清理门户”，如同一盆冰水，暂时浇熄了朝堂上对温家可能因女儿受罚而有所动作的诸多猜疑。皇帝楚胤恒听闻密报，敲击御案的手指停顿了片刻，眼神愈发幽深难测。皇后沈清漪在凤仪宫得到消息，眉头紧锁，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更添一层忧虑——温老狐狸断尾求生得如此干脆，更像是在积蓄力量，准备更大的图谋。贤妃等派系同样提高了警惕，将温家的沉默视为暴风雨前的宁静。凝辉堂的孤岛之外，暗流因温相的决断而变得更加汹涌诡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