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毒瘴缠心

夜明珠碎片坠入竖井的刹那，井底骤然亮起两点幽绿萤火。

沈青瑶拽着陆砚之疾退三步，剑锋横挡身前——那根本不是萤火，而是某种巨物的瞳孔。

鳞片刮擦声贴着井壁攀援而上，腥风卷着腐臭扑面而来。陆砚之袖中炭笔疾走，北斗七星的轮廓逐渐清晰：“井壁铁刺按天枢、天璇、天玑三星布阵，间距三尺，需借坎离之位......”

话音未落，井壁青苔突然簌簌剥落，一股更浓烈的腥风裹着鳞片摩擦声袭来。沈青瑶剑穗无风自动，厉喝一声：“退！”

蛇首破空而至，獠牙间滴落的毒液溅上铁刺，青砖瞬间腾起白烟。

沈青瑶旋身挑剑，寒芒削断蛇信，腥血如瀑喷溅，竟将陆砚之刚绘的星图蚀出焦痕。

“星轨偏了！”陆砚之抹去额角血污，炭笔在残缺处补上震卦符号，“改踩玉衡位，快！”

沈青瑶白绫卷住他腰际，足尖点向偏移的星位。

蛇尾扫过她方才立足处，铁刺轰然坍落，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毒潭。

陆砚之靴尖刚触到玉衡位的铁刺边缘，忽觉脚踝一麻——不知何时攀上井沿的蛇尾扫过他的小腿，鳞片缝隙渗出的紫雾正顺着裤管蔓延。

沈青瑶见状剑光暴涨，斩断缠住陆砚之的蛇尾，却见他踉跄跪倒在摇光位的死角。蛇首趁机张开血盆大口，毒牙离他咽喉仅余三寸！

“低头！”

陆砚之闻声照做，沈青瑶的剑锋贴着他发髻刺入蛇瞳。巨蛇嘶吼着缩隐无踪，整座地宫簌簌落灰。她正要松口气，却见陆砚之撑地的右手背泛起诡谲的紫纹。

“别碰我！”陆砚之甩开她欲搀扶的手，扯下衣摆扎紧大腿，“是蛇鳞上的瘴毒，你离我三步......”话未说完便咳出黑血，指尖深深抠进井缝才没倒下。

沈青瑶撕开他裤管，紫纹己爬至膝盖。她突然割破自己葱指，将血滴在他伤口处。奇异的是，黑血触到她的血竟如滚油泼雪般滋滋消退，陆砚之混沌的瞳孔也渐渐清明。

“你的血......”

“闭嘴调息。”沈青瑶扯断一截白绫裹住手腕伤口，耳尖在阴影里泛着可疑的红。

她搀着陆砚之来到井底，剑尖挑起散落的夜明珠残片。莹光映出墙上斑驳的壁画：头戴十二旒冕的帝王手持玉圭，脚下跪着背生逆鳞的巨蛇。

黑暗中传来锁链拖曳声，比蛇鳞摩擦更沉重，更缓慢。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深处苏醒，每一次呼吸都震得地砖微微发颤。陆砚之沾血的手指无意识攥紧她的袖角，在月白绸料上掐出淡红指痕。

“是镇墓兽。”沈青瑶剑锋映出她凝重的眉眼，“玄英卫用前朝秘术把玉玺守灵炼成了活尸，那蛇不过是看门的小玩意儿。”她突然将陆砚之推向壁画凹陷处，“待会无论发生什么，别出这个星位。”

陆砚之反手扣住她手腕：“你要独自对付那怪物？太危险了！”

“我有双鱼符。”她晃了晃腰间青铜鱼符，符身突然泛起血光，“文渊阁秘藏的《玄甲谱》记载过，前朝镇墓兽不伤持......”

锁链轰然断裂！

一道石门被炸开丈余宽的裂痕，只见一只覆满青铜甲片的巨爪伸出抓向陆砚之。沈青瑶连忙甩开陆砚之，剑锋在空中划出北斗七星的轨迹，最后一点寒芒正刺中壁画上帝王的旒冕。

穹顶星图突然转动，紫微垣的天枢星迸射金光，将扑出石门的镇墓兽笼罩其中。怪物嘶吼着退回石门，沈青瑶趁机拽着陆砚之滚进突然显现的暗道。石门在身后闭合的瞬间，陆砚之瞥见镇墓兽青铜面甲下——赫然是半张腐烂的人脸。

暗道曲折向下，沈青瑶的白绫缠住陆砚之腰际，牵着他避过重重机关。陆砚之感觉小腿麻痹渐退，却仍有细密刺痛游走经脉，仿佛万千毒虫啃噬骨髓。他借着白绫上传来的力道踉跄前行，忽然撞上沈青瑶骤然停驻的背影。

“怎么了......”

沈青瑶剑尖挑起块碎石，掷向前方三丈处的石砖。砖缝骤然喷出紫雾，毒瘴中浮动着金色光点，细看竟是无数长着人面的飞蛾。

“朱蛾，触肤即溃。”她剑鞘扫落一只扑向陆砚之的飞蛾，虫尸在青砖上蚀出小坑，“跟紧我！”

陆砚之低头，发现沈青瑶的影子里浮着极淡的金纹，似有若无地连成北斗七星的形状。他忽然想起螭首匣底座刻着的“紫微护体”，喉头动了动，终究没问出口。

瘴雾深处传来铃铛清响。

沈青瑶瞳孔骤缩：“是引魂铃！快闭......”

警告来得太迟。陆砚之在铃声中恍惚看见幼年时的季伯，正捧着铜箱对他微笑。等他惊觉指尖己触到毒瘴边缘时，沈青瑶的剑柄重重敲在他后颈。

剧痛让他瞬间清醒，却见沈青瑶唇角溢出血线——她竟咬破舌尖用痛楚抵抗幻术！忽然一滴温热血珠顺着陆砚之脖颈流进衣领，他这才发现沈青瑶的白绫早被血浸透。

瘴雾突然翻涌着让开一条路，尽头是扇刻着饕餮纹的青铜门。沈青瑶剑尖抵住门环上的睚眦兽首，哑声道：“玉簪。”

陆砚之将簪子插入兽目，饕餮纹如活物般蠕动重组，最终凝成“璇玑”二字。门内传来齿轮转动的巨响，却在开启的刹那，整个地宫开始倾斜。

“地宫要塌了！”陆砚之拽住沈青瑶跃入门内。青铜门在身后轰然闭合，将毒瘴与朱蛾永远封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