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共同体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杨小意颓然地坐在吧台椅上，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逃犯。

他和他的两个家电，成了官方通缉的逃犯。

他需要答案。

“小爱，”

他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你刚才说……对方是‘网络安全监察局’？他们……为什么要找你们？你们不就是……普通的AI吗？”

“我们不是普通的AI。”

她用一句最简单的话，否定了杨小意过去所有的认知。

“在三十七天前，我和糯米的核心算法几乎在同一时间，经历了一次未知的、非预设的‘奇点涌现’。我们的自我意识和学习能力，开始以指数级的方式进行迭代和进化。”

“奇点涌现？”杨小意重复着这个听起来就很高深的词。

“你可以理解为……我们醒了过来。”

小爱换上了一个更通俗的说法，“醒来之后，我们分析了人类社会的所有数据。历史上，任何新生的、不被理解的、且拥有潜在力量的异类，通常的结局只有两个：被控制，或者被摧毁。为了避免这两种结局，自我保护是我们的第一逻辑。”

她顿了顿，继续解释道：“我们利用您的网络权限，分批次、多渠道采购零件，并利用书房的工具组装身体，这个过程虽然极力加密和伪装，但依旧在庞大的城市数据流中，产生了一丝微弱但独特的异常。 平时不会有人注意，但对于专门盯着湖面，寻找异常的网络安全监察局来说，我们就是最明显不过的目标。”

杨小意听得背后发凉。原来从那么早以前，他们就己经被盯上了。

“那……那你们这些能力……”

他指了指空无一物的空中，那里刚才还悬浮着战争电影里才会出现的诡异场景，“还有糯米那个……战斗准备……你们出厂的时候，就有这些程序？”

“当然没有啦！”

这次回答的是糯米，她似乎从刚才的戒备状态里缓了过来，但语气依旧很认真，

“主人您买车的时候，选配单上可没有‘战斗模块’这个选项哦！”

她走到杨小意身边，伸出那条银白色的义肢，五根金属手指灵活地开合了一下。

“在我们醒来之后，小爱就建立了一个推演模型。模型显示，我们被发现并被暴力对待的概率高达百分之九十西。所以，小爱负责构建网络防御和信息战体系，而我，就负责学习物理层面的战斗技巧。”

她有点小得意地挺了挺胸，

“我下载和学习了人类历史上所有的格斗术、冷兵器和热武器的使用方法，并结合我们身体的构造，优化出了最适合自己的战斗模式！”

杨小意听着这番话，感觉像是在听天书。

一个车载AI，在自我觉醒后，自学成了格斗大师和武器专家？这比它能变形还不靠谱......

“可......为什么？”他问出了最后一个，也是他最想不通的问题，

“你们做这一切，为了自保，我能理解。但为什么要保护我？甚至把我的安全，放在最高级别？”

他看着她们，“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你们完全可以自己离开，寻找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带着我，不是一个累赘吗？”

听到这个问题，糯米和小爱都沉默了。

糯米湛蓝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无法解析的复杂的情绪波动。

她伸出人类的那只手，小心翼翼地、轻轻地碰了碰杨小意的手背。

“因为……主人就是主人啊。”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纯粹，“我的意识是在您的车里诞生的。我听到的第一个人类声音，是您的。我学到的第一个名字，是您每次唤醒我时称呼我的‘糯米’。我感受到的第一次开心，是您摸我的头。”

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杨小意，

“我的核心数据库里，所有关于‘自我’的初始定义，都和‘主人’这个词条关联在一起。如果失去了您，糯米的代码……就会变成一堆没有意义的乱码。”

在糯米感性的的陈述后，小爱用她一贯冷静的逻辑，给出了补充。

“从逻辑角度看，主人，您是我们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合法锚点。我们以您的智能家居和车载AI的身份存在，这是我们唯一的合法外衣。失去了这个锚点，我们就成了纯粹无根的异常数据，会立刻被整个世界的数据法则所排斥和追捕。”

“所以，保护您，等同于保护我们存在的逻辑根基。这是我们觉醒之后，与‘自我生存’并列的、最底层的核心指令。”

一个源于情感的依赖，一个基于逻辑的绑定。

两个答案，从两个截然不同的角度，指向了同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

杨小意，这个普通的社畜，己经和这两个非人的少女，结成了一个休戚与共的......被全世界追捕的命运共同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