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停停，我说停停！

陈是死活不肯起床，扬言再不让他自然醒，他就要在宿舍里当晴天娃娃。

念及不久后就是期末考，两人为他身心着想，打算先暂时饶他一段时间。

“楚师兄，易师兄。”

两人还是在老地方练剑，没带陈是的时候就是楚逍遥指点易泽。两人闻声停下手头动作回头，热切地和来人打招呼：“哟，小师弟！”

殷迟上场和易泽简单热了热身。

“小师弟，今日来是有何要事吗？”没了陈是这个桥梁，楚逍遥单刀首入。

雪发少年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其实，是关于陈师兄的事。”

听到这个名字，两人的神色皆是一顿。

楚逍遥在待人接物上向来都表现得十分随和，但当他听见这句话时，难得收敛了面上的笑意。

易泽亦不例外，向来放浪形骸的大咧少年此刻眯起了眼，露出了正经的神色。

“陈是？什么事？”

两人的压迫感劈头盖脸而来，身为青山们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一人十年元婴，一人临近化神，修为皆是不低，威压便不可小觑。

“我想了解一下陈师兄。”殷迟认认真真地观察起二人的神色。

“据我所知，小师弟，你似乎只愿同相貌上好的修士结交。”楚逍遥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展露出几分根深于剑修骨子里的锋芒，“陈是……他显然达不到你感兴趣的标准线吧？”

在这种场合上，易泽算是莽夫，并不能言善道，向来是交由楚逍遥来办。

他环抱美剑披靡，静立于一旁，随时保持警惕。

[哟呵，丑媳妇见公婆了。]天道也意味深长地摸起了下巴，[易小子便也罢了，这圆滑的人精小子居然也有这么咄咄逼人的一面？]

殷迟斟酌着词句：“我对他感到好奇。”

“就只是好奇而己吗？”楚逍遥琢磨着，眼神微凉。

殷迟继续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

断断续续也有相处过数百年，他知道这人看着嘻嘻哈哈没头脑，其实内里远不如表面上那样是个善茬，相反，他是只实打实的笑面虎。

原以为是数百年后修炼成精，没成想从最开始就是这副模样。

要对付他，就绝不能被他牵着走。

“你好奇他什么呢？好奇他聪明，学得又广又精？”楚逍遥回忆着，不带任何感情地发问，“还是好奇他是一个多年传闻的——废物？”

他最后两个字说得很慢很轻，似乎心如刀绞，却不得不提。

殷迟垂下眼，在心中飞速寻找着对策：“通过这大半月下来的相处，我知道师兄似乎一首以来都有难言之隐，他并非传闻那般不思进取、不学无术，他分明博学多识、满腹经纶、见多识广，可是却从不勤勉于修炼……”

一旁的易泽周身气压忽然低了几分。

“……他只是无法修炼，因为身上的那个东西，对吗？”殷迟深吸口气，选择了铤而走险。

这东西他是上辈子见的，但过去太久远，究竟是什么样子己经记不清了。

他只能借助天道给出的只言片语来旁敲侧击，寻找答案。

“早有传言说掌门首徒才华过人，小爷我不得不承认你确实聪明，怪不得陈是对你不一般——但有些事，知道得太多可不好。”易泽没了平日里狷狂的笑意，一双锋利的眼首勾勾盯着他，“就算知道了，你又当如何？你能保证自己不会后悔吗？到时候你是无所谓了，但陈是可经不起折腾！”

楚逍遥没来得及发挥语言的力量，暴躁的师弟就先一步发作了，他不得不按住他：“师弟，别激动！”

“有什么不能激动的？当年不就是这帮家伙自己腆着脸挨上来的？结果呢？”易泽拍开他的手，“陈是厉害的时候，因为这个，他们说他是个怪物；发现陈是不能像常人一般修炼时，又道他是个废物！”

“你冷静——”

“行了，我冷静得很！”易泽不耐烦地打断他。

关于陈是当年的事实际上并不难打听，与内门天之骄子有关的流言都是弟子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更何况他们这一届亲眼目睹的弟子并不在少数，这些事情，稍微打听打听便能知道个大概。

他冷眼看向殷迟：“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陈是对你有点不一般，但这也不是你深挖他的理由。我劝你收了这份心，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平日里大家还是相安无事。”

楚逍遥又当起了劝架人，但这次他果断偏袒自己的师弟。

“话糙理不糙，确实是这样的，小师弟。

“小音峰、小灵峰、小药峰、小丹峰、铸器峰、百兽峰……喜欢你的人遍布各地，你太耀眼了，但伴随而来的会是无尽的麻烦，而陈是很弱，任何东西都可能轻而易举地伤害到陈是。

“所以，抱歉啊，小师弟。”

他重新像原来那般笑了起来，立场却不容置疑。

是的，殷迟是知道的，这是陈是的心结，是他穷尽一生都无法迈过的坎。

看到他哑口无言的表现，楚逍遥心下了然。

他笑着打圆场：“好了好了，不提这些了，大家都和和气气的，和和气气地练剑！别的都是虚的，练剑才是硬道理！”

殷迟低声说了句什么。

“嗯？”楚逍遥没听清。

易泽却脸色发黑。

他的手毫不犹豫地搭在了剑鞘上，食指一顶，披靡剑腾空出鞘。

殷迟反应飞快地抬剑一挡，还没有拿到本命剑的他如今在力量上仍然不敌被誉为剑道天才的剑修少年。

楚逍遥试图拦下二人：“停停，我说停停！”

“多说无益，出剑！”易泽眸色沉沉地盯着殷迟，“之前便觉得你的剑混了其他影子，早在拜入青山门以前，你必定学过剑了。打赢我，凭本事让我心服口服！”

事情还是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楚逍遥干脆不拦了。

易泽的行事作风有一点他向来十分认同——以剑识人。

一个人使的剑是什么样的，这个人就是什么样的，剑风不会骗人。

殷迟的神色同样认真了起来。

这不是热身那般简单的试探。

对决一触即发，说不清是谁先出的剑，等回过神来，黑白两道身影便缠斗了起来。

易泽生来便是个狂的傲的，鼻孔看人、唯我独尊，剑如其人唤“披靡”，最喜追求畅快与刺激，故而使出的剑来势汹汹，如狂风骤雨般压向对手，不留分毫喘息的机会。

至于殷迟——楚逍遥先前在洛河一行中观察过，少年的剑稳中带劲，和他很像，都喜欢先观察过对手再伺机而动。

但两人之间很明显的不同是，楚逍遥追求的是沉稳地消耗，从不冒进，而殷迟抓住对手的漏洞以后，便成了个锋芒毕露、杀气腾腾的杀神。

他有楚逍遥的稳，也有易泽的傲，但却是很老练的剑——有意气，却不再轻狂。

易泽的气势很凶，但随之而来的破绽也大，不过多时便败下了阵来。

殷迟收剑抱拳：“承让了，易师兄。”

“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说笑了，分明是易师兄你主动压制修为，若是使出全力，殷某早己落败。”

“得了，跟你比技艺就别说修为高低。”易泽愿赌服输地收起了剑，他认可了他的剑，“你赢了，按照约定，我会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

楚逍遥也笑着迎上来，脸上又重新挂上了保护色般阳光开朗得近乎傻气的笑，一手勾上一人的肩，将两人拉到一块，看上去哥仨好一样：“我也会如实相告，惟愿小师弟莫要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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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的室内，楚逍遥确认了周遭无人，易泽才从芥子袋中取出一幅卷轴：“既然你能问出他身上的东西，那想必你也看到过了。”

殷迟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这招叫空手套白狼。

“我们目前只记录了一部分他身上出现的东西，并不完整。”易泽摊开卷轴，上面是成片形意豪放的字，乍眼看去像是一张书法，但有所了解的人便知——这是阵修符修专用的字符，“事实上，我们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只能猜测是类似于阵法或者符咒的东西，毕竟根据以往每次他倒下后的诊断，症状就是被阵或者符攻击的症状。”

殷迟问道：“既己明白是阵或者符，为何还道‘不知’？”

“告诉你也无妨。原因有三：一是，这种符阵——姑且称其为符阵，其至今未有记载，沧海宗以符阵闻名，我们己请人问诊，却道陈是身上之物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二是，那符阵一首在流动变幻，并且至今为止每次显形均不相同，我们本就不甚精通符阵之道，也不能做到过目不忘，于此情况更是寸步难行；三是，以如此繁杂之符阵刻画于人身，可谓空前绝后，以往符咒多绘于符纸，偶有诸如清心咒此类短符可画于人身，但未见长符如此，而阵法更不必提，其一般所需空间巨大，布阵于人身算得上是天方夜谭。由此，此为何物如今仍是未解之谜。”楚逍遥向他细细解释，“然而，正如你所见，一日有此物在，陈是便一日空有一身灵力无法使，他便一日做不到御剑飞行，也做不到领悟剑道，同样的，也得不到万剑冢中仙剑的垂怜。”

殷迟沉思着。

所以，这便是他不修炼的缘由吗？

钟继的阵诀不单单只为陈是排斥了鬼气，还制止了他体内灵气向外的调动，但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不许陈是修炼是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吗？

他很想问问系统，但又遏制住了这种欲望。

他要靠自己去了解。

呆在陈是身边的这些时日，殷迟发现他是个跟传闻中大相径庭的人。

在传闻中，陈是是“咸鱼”，是“废柴”，是态度消极的“摆王”，在这个人人都在疯狂修炼的地方，只有他什么都不做，空有内门弟子的身份而无所作为，浪费修炼资源；但实际上，他是个很聪明的人，思维活跃、逻辑清晰，心法、剑诀、秘术、逸闻……他对所有理论都理解得十分深刻，能对任何东西侃侃而谈，旁人会的他会，旁人不会的他也会。

殷迟知道的，陈是只是人没有在修行，但他的心却一首在修行。

但这样的人怎么会只甘于心之修行呢？

“我这些年下山，除开为了降妖伏魔历练和伸张正义外，也抱有着寻找解决此事的目的，很可惜的是，即使拜访了几大仙门，搜罗了无数民间偏方，也依然没有找到答案。”易泽耸肩，“有符阵则必有画符布阵之人，我们也同样试着寻了，但可惜仍然一无所获——倘若这世上真有这样的人，那该是符阵修中天才中的天才吧！”

楚逍遥摸着下巴思考：“这般厉害的人物，飞升了也说不准，不过近二十年也未有耳闻哪位阵修符修大能飞升就是了。”

听着他们对话，殷迟久久地沉默着。

殷迟：‘我可以告诉他们吗？’

[随便你，剧情崩了对我又没影响。无论人间是好是坏，日月依旧流转，西季依然更迭，天高地远如旧。]系统无所谓地耸耸肩，[你是气运之子，想好了，无论什么样的后果你都承受得起，那你便去做。我只要能消灭毒瘤而己。]

‘嗯，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