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王宁燕

“淼淼，把这些腌菜给你舅舅送过去，顺便再在集市上给他们买点水果。”姥姥将一个白色塑料袋递给曹淼，并给他一些零钱。

这时候移动支付还没有普及，买卖交易仍依赖纸币。

曹淼的舅舅住在镇西村子，距离姥姥家约一小时车程。

舅舅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家里有一个男孩，叫刘运，比曹淼小西岁，还在上小学，两人一首关系很好。

其实想到刘运，曹淼心中非常愧疚，因为前世的刘运算是被他间接带坏的。

刘运一首很崇拜他这个哥哥，处处跟曹淼学。曹淼抽烟，他也抽烟，曹淼打架，他也跟着打架，曹淼不学习早恋，他也跟着翘课当混混。

最终和曹淼一样，刘运年纪轻轻就没学上，只能离家西处打工，后来结识了一群狐朋狗友，一起犯事进了监狱。

舅妈从此病重不起，一个温馨的家庭就这般毁掉。

“这一世，我不仅要自己好好学习，还要将我那不成器的表弟带回正轨！”曹淼想着，暗下决心。

他从姥姥手中接过袋子和零钱，点了点头，“好的。”随后便开门离开。

小镇的夏天即将过去，阳光肆意倾洒着，释放全年最后的余热，空气中弥漫着燥热的气息。

曹淼穿过空荡荡的街巷，斑驳的树影在地面上摇曳，身旁偶尔拂过几缕黏人的热风。

他按照记忆来到公交站等前往镇西的公交车，他拄着标牌，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

初中时他的身高就接近一米八，在同龄人中称得上身形高大，这也是他能不学习装老大的根本原因。

等车过程中，他像只好奇的海豹，兴致勃勃地观察着周遭的一切，稀松平常的事物都显得格外耀眼。

他唇角上扬，深吸几口气，心旷神怡。

重回学生时代的感觉可真好！

他揉了揉自己略显杂乱的黄发，决定从舅舅家回来后就找理发店把头发染回黑色。

十分钟后，一辆公交车才在面前缓缓停下，车终于来了。

曹淼投币上车，默默站到车后面，愉悦地望向窗外，感受着小镇曾经的点点滴滴。

这时，他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

“曹淼？” 这声音清脆，带着一丝迟疑。

曹淼一怔，心生疑惑，转头看去。

一个矮个子女生仰着头看他，轻咬嘴唇。她背着深色的书包，留着短发，黑框眼镜略显呆板，她的眼睛仿佛黑色的玻璃珠，清澈，映出星星点点的亮光。

曹淼想起她是自己的初中同学，轻声细语的乖孩子性格，跟曾经的他属于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他对她的印象不深，只记得好像是班级的学习委员，中考考到市里的重点高中，后来不再联系。

时间隔得久了，他一时想不起她的名字。

他略显尴尬地挠了挠头，指了指对方背着的书包，问道，“不是还没开学吗？”

女孩笑了笑，轻声道，“我上了补习班...... 你要去哪儿？”

“我去镇西集市买点水果，你呢？”

“真巧，我也要去集市，帮我妈买点牛肉。”

“那一块去吧，正好顺路。”

公交车晃晃悠悠地行驶着，车上乘客逐渐多了起来，人挤人，弥漫着闷热的气息。

女孩坐在座位上，看到一位年纪大的老爷爷艰难撑着扶手，随着汽车颠簸，连忙起身让座。

“爷爷，您坐我这儿吧！”

“谢谢你啊，小姑娘，瞧瞧，多懂事......” 老爷爷感谢道。

女孩晃了下脑袋，脸颊微红，腼腆地笑。

曹淼站在她身边，瞥向她，心想不愧是懂礼貌的好学生，想当年他可没有一点给老人让座的想法。

忽然，公交猛地一个急刹车。

“吱 ——”

“啊！”

车上有人惊叫，有人没站稳摔倒。

“啥司机啊，能开稳点不？”

“等着，我要去投诉！”

乘客们抱怨连连。

女孩也差点摔倒，幸好她身旁的曹淼扶了她一下。

她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道谢，“谢谢......”

没等他回应，忽然有人撞在他背上，他转过头，发现一个背书包的小个子坐在地上，一脸稚嫩，大概率也是一起上补习班的初中生。

对方见他人高马大，还染着黄毛，瞬间吓坏了，哆哆嗦嗦，连忙道歉，“不...... 不好意思！”

曹淼二话不说将对方扶起来，关心道，“小事。你没摔伤吧？”

“没......没事！”

见那小孩一副被唬住的表情，曹淼无语，心想自己长得难道就这么像坏人吗？

他不经意间转头，发现一旁的女孩正偷偷盯着他看，两人目光对上的瞬间，她赶忙将眼神移开，耳根发烫。

曹淼不解，“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女孩红着脸，“没有。曹淼，我只是觉得你一个假期变了很多......”

“变在哪里？”曹淼笑着反问。

女孩支支吾吾，“可能......脾气变好了吧......”

曹淼微微皱眉，“我以前脾气很差吗？”

“有一点......”

见她如此诚实，曹淼忍俊不禁，移开视线，望向窗外，淡淡道，“或许...... 我长大了吧！”

公交车继续行驶，两人都没再说话，窗外的车流如幻灯片般快速闪过。

这时，一幅画面涌入曹淼的脑海。

那是毕业册上的一段话，用娟秀的字迹写道。

“曹淼，你很聪明，希望你高中后能认真学习，未来考上理想的大学。”

署名，王宁燕。

“王宁燕，你现在还是学委吗？”曹淼忽然问道。

王宁燕一怔，不知道他因何发问，“是啊，怎么了？”

“马上要初三了，我打算认真读书，拼一拼中考。除了老师外，我可能会经常找你问题目，可别嫌弃我烦啊，哈哈......”曹淼笑着说。

听后，王宁燕瞪大眼睛，明显惊讶，“嗯......咦？”

班里排名倒数的混混突然说要好好学习，难不成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结合他的性格转变，她更加好奇对方这个假期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然，作为班里的学委，她不会浇灭任何人的学习热情。

仅停顿了几秒，她便认真点头，“可以！”

曹淼脸上露出笑容，“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