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潮纹密域

潮水幽冷如墨，拍打着逃生艇外壳，像是深海在呼吸。艇舱内寂静无声，导航仪器发出轻微电流声，灯光微弱地闪着。厉寒注视着黑戒，裂痕深处泛起规律脉动，如心跳，与某种不可名状的召唤频率共振着。

他缓缓抬眼，望向导航投影上那片无名的深蓝区域。

“到了。”他说。

那片区域没有名称，也无任何通行数据标记，仿佛整段海域被历史从世界上抹去。

阿阮虚弱地倚靠在座椅一侧，呼吸沉缓。她的右臂仍闪着暗金蓝纹，光芒随着艇体的逼近开始微微震颤，似在回应某种即将靠近的根源。

艇体缓缓下沉，压强骤变，周围洋流忽然静止，像整个海域都陷入凝滞。

几分钟后，一块巨大的石质平台浮现在探灯范围。它静静躺在海床之上，构造诡异，不似自然地形，更像是人工祭坛沉入深海多年的残迹。

厉寒启动缓冲浮圈，带着阿阮跃入海中，首抵平台之上。

脚底传来细微振动，像心跳。

整座平台由碎裂石板拼成，其上遍布奇异符号，那些潮纹图腾勾连交错，仿佛某种神经网络的骨架——每一次浪涌，它们便若隐若现，像是活的。

阿阮忽然止步，抬头望向平台中心，一块歪斜的石碑半掩于青苔之下。

“我在梦里……见过这块碑。”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厉寒后背泛起寒意。

他走近，用匕首轻轻刮开附着的海藻，碑面露出一道风蚀痕迹。那并非语言，更像一种古老的信号图层。符纹呈对称分布，两道裂缝在中央交汇，其中一边如分叉的枝杈，另一边像未闭合的环形。

厉寒目光一凝。

这个符号……他曾在师父藏书背页上见过，当时只是一笔带过的图案，被标注为“深渊之根——禁忌封识”。

他从没弄懂那图案意义，也未想过会在这里重现。

忽然，黑戒发出一声低鸣，戒身微热，一道细如发丝的蓝光自裂痕中渗出，向碑面图纹延展。下一瞬，整块石碑如被激活，微光交错，平台开始震动。

一道封死的地底石门缓缓开启，露出一个被潮纹包围的螺旋阶梯，通向下方。

阿阮忽地后退半步，神情恍惚：“我听见了……声音……他们在里面……”

厉寒握住她的肩，声音低沉：“有人还活着？”

“不，是他们的记忆。”

她指着打开的通道，眼神空茫却坚定，“我必须进去。”

厉寒略一迟疑，戴好潜行装置，黑戒戒面寒光一闪，一道护膜自指间流出，覆盖阿阮周身。

两人一前一后，踏入漆黑螺旋通道。

水流突然变冷，极寒刺骨，仿佛下方连接着不属于现世的空间。墙壁上的潮纹浮雕被一层透明物质覆盖，像皮肤一样呼吸。

“这地方不是沉下来的，”厉寒压低声音，“是故意建在海下的。”

通道尽头，是一个封闭的环形石厅，中央悬浮着一块裂纹密布的金属晶核，周围插满潮纹指针。

而地面，散落着数十具高度腐烂的尸骸，全都身穿统一制服，肩章上的标识早己模糊，却依稀能看出某种徽记图形。

那是一只半折的螺旋鱼骨，被三道潮线包裹。

阿阮蹲下身，翻起一具尸体的胸前铭牌。

铭牌己锈蚀，但角落还残留一个清晰的刻痕：一个对称的三角形裂口，与先前碑文下的图纹完全一致。

厉寒的指尖掠过那个符号，黑戒再度发出高频震颤。

“它记得这里。”他说。

这不是普通的遗迹，而是某个组织的中枢节点——他们不是被海吞没的，而是主动将一切封印。

空气中，响起了一道残破的意识波动。

不是声音，而是首接传入大脑皮层的低语——

“观潮者……弃誓者……你们终究回来了。”

厉寒猛然转头，却只见晶核微微旋转，像是在睁眼。

意识中，那团声音愈发清晰：

“钥匙既归，门将初启。命脉将返于原位，深渊会醒。”

水纹突变，一道冲击波从地面炸开。阿阮瞬间失去意识，整个人倒在水中，黑戒涌出一道强制屏障，将她包裹。

厉寒想将她拉起，却发现晶核释放的能量正在撕裂潮纹结构，整座祭坛开始塌陷。

他一把扛起阿阮，顺原路返回。通道上方水流逆转，潮纹浮雕依次熄灭，那股意识在他耳中留下最后一句：

“夜潮将至，钥匙必须择边。”

他冲出崩塌边缘，跃入艇舱，气喘如牛。

平台彻底崩溃沉入海底，仿佛从未存在。

艇舱内，黑戒安静下来，裂痕中却多出了一道新的纹路，那是一种回旋而成的符号，看起来仍未激活。

他低头望着怀中阿阮，心中一紧。

有些记忆，不属于她，却正从她体内醒来。

黑戒，也不再只是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