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潜魄引潮

暮色如墨，夜风携着咸湿的海潮扑面而来。破碎的潜艇残骸半浸入水中，甲板上的铁皮被映衬成斑驳的银灰色。厉寒夹着阿阮隐匿在主机舱残骸后，舱内散乱的仪表灯还残存着微弱的红光，仿佛在无声地颤抖。

他压低声音，脱下干涩的迷彩披风，轻轻拥紧阿阮：“这里太危险，你先在这里等我。”

阿阮挣扎着抬头，眼中既有疑惑，又有痛苦无法掩饰——她的右臂纹路己蜕变成暗金色的脉络，时而闪动着幽蓝的血光。

厉寒将手搭在黑戒上，喃喃低语：“信标，指引我。”

黑戒微微颤抖，裂痕处闪出一道冷冽的幽光，随后在空气中勾勒出一组极为隐晦的符文：

海·隙·涌 23°00′N 113°32′E

他凝视片刻，方才确认——九龙地脉的古老坐标。那里藏有师父多年前留下的“潮纹印记”，与黑戒的“裂痕密码”契合程度极高。

骤然，一阵沉闷的机舱震动传来，紧接着是金属撕裂的尖啸。追兵再次临近，步履重沉，脚底铁钉靴钴锵作响。厉寒深吸一口闷气，快步绕过倾塌的管道，拦下一具弃置的供氧瓶，扣下阀门，将气体冲入一条狭窄的通风管。

“走！”

他扬手示意阿阮随行，手中匕首闪着冰冷的寒光，奋力劈开管道门板，露出一条仅容一人侧身而行的通道。潮湿的空气里混杂着机油、霉菌和血腥的苦涩味道。

管道尽头，是一间半毁的控制室，中心的显示屏己碎裂，但残留的红色数据条映出几个关键词：

N7毒雾泄漏

逃生舱门锁定

电力中枢失衡

厉寒双眉紧蹙，右手按下散落在控制台上的一颗按钮，伴随着金属锁扣的断裂声，右侧舱门缓缓滑开，一股压抑而凝重的空气瞬时涌入。

“快上去！”他将阿阮推入舱内，接着扔下手中匕首，抢过壁上残骸式的氧气面罩，为自己带上。黑戒狠狠一震，一道青灰色能量护盾在舱门内壁凝聚，封锁了后方的追兵声。

逃生舱倏然坠落，冲破海水压力的夹击，吼声与咔嚓声交织。舱门在水面下破浪升浮，海水狂涌而入，将密闭的空间淹没成一片晦暗蓝色。厉寒死死护住阿阮，双膝狠狠顶住舱壁，拳头攥紧黑戒，凝聚出一缕冰寒刺骨的气流，在狭隘的舱体中形成了一道薄薄的保护圈。

舱体似被巨浪裹挟几番后，终于停留在海面。水压渐息，微弱的荧光灯再次闪烁，将两人的脸庞映得白皙而晦暗。阿阮微弱地喘息，眼中浮现一丝生机，嘴角却涌出殷红的血丝。

“坚持住，我带你去安全点。”厉寒的声音低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拆下舱外的一块玻璃碎片，用匕首划破手腕，鲜血滴落在甲板上，瞬间被黑戒吸纳。裂痕上的幽蓝血光骤然跃动，如同获得新生的水滴，缓缓渗入戒身深处。

顷刻间，黑戒迸发出一道清冷的光束，宛若潮汐归向深渊，将浮在波心的破船碎片凝结成冰，形成一条通向破落渔船的狭路。

“跟上我！”

厉寒跃上冰桥，稳稳接住苏醒过来的阿阮。他的脚步犹如鬼魅，冰封的残骸在他和阿阮身后迅速崩溃、破碎。

远处，追兵的冲浪艇依稀可见，船舷机炮喷吐着白色炮火。厉寒深吸一口海风，右掌腾起一团幽蓝寒气，随即猛地拍向身侧堆叠的船体。刹那间，寒气凝结成一枚巨大的冰锥，带着破冰怒吼首逼涌上甲板的敌手。

敌兵猝不及防，被冰锥贯胸而飞，血水与海水瞬时交融，像是被扯裂的潮纹。余下追兵惊恐万状，临阵后撤，却被厉寒借助黑戒映现的海潮幻象所惑，如同困在深海漩涡，纷纷失足落水。

枪声、喊杀声、海水翻滚声交织，激起的浪花中，阿阮紧紧搂住厉寒的腰肢，目光颤抖却坚定。

“谢谢你……”她轻声道。

厉寒没有回应，只是目露冷冽，剑眉拧成两道阴影：“别谢我，等弄清‘潮纹印记’的秘密再说。”

夜色如潮，余波未平。黑戒深处，那轮廓模糊的“冰螭”符文若隐若现，似在无声嘶鸣。

——始于深渊，却绝不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