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世界树的抉择

艾德瑞安没有感受到冲击或痛苦，而是坠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由纯粹光芒与信息流构成的海洋。无数景象、声音、情感洪流般冲刷着他的意识：世界树萌芽于混沌初开时的喜悦、精灵与人类在其荫蔽下共舞的和谐乐章、阿尔瑞斯与泰里安兄弟情深的誓言…然后是争吵、分裂、泰里安在圣镜前被黑暗低语蛊惑时散发的痛苦与怨毒、阿尔瑞斯挥剑时的悲痛与决绝、莉娅娜试图挽救却无力回天的绝望、艾瑞恩被黑箭贯穿时的惊愕与牺牲…世界树被强行割裂的痛苦如同宇宙初啼的哀鸣，回荡在每一个角落。

他明白了，这就是世界树的核心意识空间。他被强行拉了进来。

一个宏大而疲惫的声音，如同亿万片树叶的合唱，首接在他“心”中响起：

“荆棘之子…你看到了。黑暗…源于我。源于被割舍、被拒绝的痛苦与记忆。”

艾德瑞安的意识在信息洪流中艰难凝聚：“你是说…暗噬者…泰里安镜像…它就是你的一部分？”

“是…亦不是。”世界树的声音充满悲伤，“它是伤口化脓的疮疤，是被放逐的‘阴影’。阿尔瑞斯的剑驱逐了它，却未能治愈我。三百年间，它在绝望与怨恨中滋长，渴望着回归…以毁灭的方式。”

眼前的景象变化。艾德瑞安看到了两个清晰的未来分支：

* **分支一（根除）**：莱昂内尔在幻象中沉沦，艾瑞恩被污染的灵魂碎片彻底占据他的身体。泰里安镜像获得完美的容器与艾瑟琳被抽干的能量，黑暗完全侵蚀世界树根系，将整个大陆拖入永恒的寒冰与绝望。生灵涂炭，万物凋零。唯一的光点是莱昂内尔（或艾瑞恩？）在彻底黑暗前眼中闪过的一滴泪。

* **分支二（共生）**：景象模糊不清，充满不确定的迷雾。隐约可见莱昂内尔挣脱幻象，但代价惨重。艾德瑞安自身与某种庞大的存在融合（成为“新根”？），泰里安镜像的黑暗并未消失，而是被一种柔和的金绿色光芒包裹、转化，如同伤口被新生的肉芽覆盖。小芽的身影在其中闪烁，但形态模糊。结局未知，风险巨大。

“抉择之时己至，荆棘之子。”世界树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根除’，可终结此劫，代价是火焰之子的灵魂与世界的生机。‘共生’，前路未卜，需你成为‘新根’，承载我的伤痕与黑暗，风险…或是永恒的迷失，或是新生的希望。”

艾德瑞安的意识剧烈震荡。成为“新根”？这意味着放弃自己的人性，与世界树的痛苦和黑暗永恒绑定？这比死亡更可怕！但另一个选择…是牺牲莱昂内尔和整个世界！

“为什么是我？”他的意识在呐喊。

“因你身负莉娅娜最纯净的血脉，因你与火焰之子灵魂相系，因你…懂得爱能包容伤痕。”世界树的声音带着一丝微弱的期待，“唯有‘爱’与‘接纳’，方能转化而非驱逐阴影。然此路…荆棘遍布。”

艾德瑞安的意识徘徊在两个未来分支之间，巨大的责任和恐惧几乎将他压垮。他想起莱昂内尔在阳光下笨拙地给小芽编花环的笑容，想起艾瑟琳左臂结晶化时依然挺首的脊梁，想起凯莱希尔别扭却真诚的“姐夫们”…还有那些黑岩镇冰雕眼中凝固的绝望。

牺牲莱昂内尔？他做不到。

成为与世界树痛苦永恒相伴的“新根”？他感到灵魂都在颤抖。

难道就没有第三条路？

就在他意识即将被重压撕裂时，一个微弱却无比清晰的联系穿透了世界树核心空间的屏障——是莱昂内尔！不是幻象中那个，而是真实的、在痛苦挣扎中依然呼唤着他的莱昂内尔！那份链接，那份灵魂绑定的温暖，像一根坚韧的丝线，将他从绝望的深渊中拉回。

“莱昂…”艾德瑞安的意识紧紧抓住那根丝线，仿佛抓住溺水时唯一的浮木。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洛伦王宫。庭院中央，那株由希尔达种子长成、后又因小芽力量进化而成的世界树幼苗，顶端那枚沉寂的花苞，突然剧烈地颤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