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彩电风波

21 寸彩电往堂屋一搁，还没等《新白娘子传奇》播完第二集，奶奶的 “狮吼功” 就穿透了整条胡同。她抄着旱烟杆 “哐当” 踹开屋门，老花镜滑到鼻尖，活像武侠片里下山复仇的老尼姑。

“好啊你个白眼狼！” 奶奶的烟袋锅子指着老爸鼻子首晃悠，烟锅里未熄的火星子溅到老爸手背上，“你亲娘还守着 12 寸黑白电视掉雪花，你们倒好，抱着彩色大疙瘩看白娘子洗澡？！我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就换来这个？”

老爸举着电视遥控器僵在原地，喉结动了动，声音里带着委屈：“妈，我们家以前就一台卡带录音机，连《东方红》都跑调成《东京热》了…… 这些年日子好不容易有点盼头，买台彩电让孩子高兴高兴，也有错吗？”

这话刚出口，院里瞬间炸锅。二婶扭着水蛇腰从人群里钻出来，塑料凉鞋踢得碎石子乱飞，金戒指在阳光下晃得刺眼：“哎哟妈啊！当年我们结婚的时候，您和爹砸锅卖铁买的黑白电视，现在还供在屋里当祖宗呢！大哥这是发达了，眼里哪还有咱这些穷亲戚？” 她故意凑近彩电，指尖在屏幕上划拉，“啧啧，这么大的彩电，看起白娘子来，连睫毛都能数清吧？”

我蹲在墙根啃冰棍，气得浑身发抖，却听见奶奶冷笑道：“有了彩电，下一步是不是要把老宅拆了盖洋楼？你媳妇那个病秧子，怕是把你迷了魂！”

爸爸的脸憋得比猪肝还红，突然把遥控器狠狠摔在八仙桌上，玻璃杯里的麦乳精溅得满桌都是：“够了！当年盖房子，我工资全贴进去，自己连双新胶鞋都舍不得买！在工地中暑晕倒，工友把我抬进医院，醒来第一反应不是疼，是怕耽误工期扣工钱！现在日子稍微好过点，就要被当成印钞机？！”

奶奶的烟袋锅 “当” 地砸在石板上，震得墙根的蚂蚁西散奔逃：“反了你！当年要不是我厚着脸皮去求村长，你能有活干？现在翅膀硬了，就想把老娘踢开？” 说着突然拍着大腿嚎哭起来，“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看看啊，这就是我拼死拼活养大的好儿子！你怎么不打个雷劈死他啊！”

二婶在一旁添油加醋：“大哥，做人可不能忘本。妈年纪大了，就盼着儿孙绕膝，你倒好，买个彩电把老人家的心都寒透了。”

爸爸看着地上摔碎的遥控器，声音发颤：“妈，您到底要我怎么样？月月给您送钱，帮衬弟弟家，连媳妇买药的钱都要克扣，这才叫孝顺？”

奶奶突然止住哭声，恶狠狠地盯着他：“要孝顺，就把彩电搬去我屋！不然，就当我没生过你这个儿子！”

夕阳把满院鸡毛都染成血色，我嚼着融化的冰棍，看着这场闹剧，心里五味杂陈。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时的妈妈，也是这样默默躲在角落流泪吧。这一世，我绝不能再让悲剧重演。